佈置的戍堡營壘,倒是不愁補給。
這一日,眾人抵達一處距離信都已經不遠的營盤,抖落身上積雪便各自入營歇息。
麻秋並其部伍被安排在一處單獨的營帳中,原本依照他的身份,可得更多優待,但是在由使者口中得知主上打算後,麻秋也自知他已是罪大難贖,哪怕主上還沒有宣佈對他的懲罰,但也已經不敢再作樂觀之想,只希望歸國之後能夠在主上面前詳細彙報襄國此戰細節種種,也向主上乞求看在他多年忠義效死、至死不悔的份上,能夠為他家留下一絲血脈。
夜中時分,營盤外風雪中突然響起一連串輕微異響,響聲雖然不算太大,但是麻秋作為身經百戰的宿將,很快便察覺到不妥,忙不迭翻身而起,披衣出營。
這座營盤本就不大,駐守有四五百名卒眾,天上仍然飄舞著零星的雪花,寒風仍然凜冽不減,甚至就連一些巡卒都早早推進營帳中,偎在火塘旁取暖。麻秋一連吼叫許多聲,才有人探出頭來匆匆上前聽命。
麻秋還待要吩咐營中派出斥候巡望周邊,可是風雪中騷亂聲越來越大,同時被積雪映襯發白的夜色中湧出許多的兵眾。
營地雖然被悄無聲息的接近,不過營中守卒也並不慌亂,畢竟這裡距離信都只在十數里,能夠出現於此的大隊人馬只能是來自信都的軍眾。因是那營主也並未下令警戒,只是忙不迭喝令兵眾趕緊離開營帳準備燒火備暖。
看到營主如此反應,麻秋倒也覺得應是自己過於敏感,正待要返身歸帳,可是在看了一眼急速逼近的軍隊,心中那股警覺越來越強烈,既然是友軍,已經行進至此,為何還沒有令卒通報?
營外兵眾們越來越靠近營盤,那名營主早率領十幾名卒眾不乏熱切的迎上去準備開啟營門,恭迎來自國都的大人物。麻秋則立在營中,待見到營外那些卒眾已經自冬衣中抽出兵刃,這才猛地一瞪眼,大吼道:“敵襲、敵襲!”
陡然間殺聲震天,營外那些兵卒們直接推到營盤周圍那鬆散的籬牆警戒,手中刀槍揮起,直向營中守卒斬去!
本就鬆散狹小的營盤,守卒也都算不上是什麼精悍之眾,包括麻秋那近百部曲也都是奔行日久、氣力大虧,自然禁不住這些虎狼之眾的襲殺,戰鬥在半個時辰之後結束,那些衝入營中的卒眾們開始在營中搜尋巡察,遇到仍未氣絕的活口便順手一刀,同時仔細辨認那些死者樣貌。
直到一具趴在營內地溝、周遭許多人屍拱衛的屍體被翻過來,臉龐上沾染的積雪被掃開,那名兵卒才驚喜的將手中戰刀一揮,大聲道:“麻秋在此,麻秋在此!”
幾名兵長匆匆行過來,圍著麻秋屍體稍作辨認,這才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其中一人上前彎腰割取麻秋首級,卻見對方至死仍然瞪大雙眼,死狀猙獰又恐怖,心中便有幾分不滿,抬手用刀柄搗爛麻秋那瞪大的眼珠,笑罵道:“狗賊軍敗辱國,還有什麼死不瞑目的餘恨?”
“動作快一些,前路還有幾處營壘要巡。行前郎主已有嚴囑,決不可讓西方戰情傳入國中耽擱典禮,若是出了紕漏,小心你們各自性命!”
一名將領上前呵斥,並順手接過麻秋的首級又忍不住咒罵道:“狗賊實在可厭,既然已經慘敗,要麼死戰襄國,要麼直接投晉,何苦再奔波歸國取死,至死還要累人因其冬日苦行!”
:()漢祚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