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覺得自己不當想這些不該想的事情,可她卻管不了自己的心與頭腦,只能想,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會愈想愈覺得心生煩躁,甚至——
還有些痛楚。
這兩日,每每她想丞相大人的事情得多了,便有一股細小的疼痛如針一般紮在她的心口,讓她清醒,一旦她還繼續往下想,這股疼痛便會加深,恍如有十數根小針在同時扎著她的心,讓她疼得難耐,抓不得,撓不到,她根本就不知如何才能消減得了這種疼痛。
她心生煩躁,她知道這是為何,因為她想了不當是她該想的人和事。
可她的心為何會疼,她不懂,根本不懂。
硃砂現下看著手上畫冊裡姿態不一的海棠花,又想著君傾的事情,想著他與他妻子的事情,致使她愈看那畫得認真細緻開得燦爛的海棠花,她就覺得心中愈來愈煩躁,她看著畫裡的這些海棠花,甚至想著君傾與他的妻子在爛漫的海棠花下歡笑的模樣。
她覺得他笑起來的模樣很是好看,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更為迷人。
忽然間,硃砂覺得那股被針扎般的感覺又襲上心頭來,且不是像這兩日間那般的起初只是一兩根針扎般的輕微同感,這一次,這忽然而來的刺痛猶如數十根針同時朝她的心扎來,且還扎得尤為用力,扎得她不得不抬手用力抓著自己的心口。
“啪嗒……”她手裡的冊子砸落到地上。
硃砂右手死死抓在自己心口上,身子一點一點往下傾壓,好像如此就能減少這股扎心的刺痛似的。
此時的這疼痛不再如針扎一般,而像是在受萬千蟲蟻噬咬,疼得能令人抽搐。
硃砂死死咬著唇,左手用力捏著藤椅椅把,用力得她手背上青筋暴突,那椅把竟是被她抓捏得變了形,她額上的汗珠積如豆大,直往下躺,身子不住地顫抖,可見她在強忍著多大的痛楚。
明明沒有入夢,硃砂卻覺此時的她又掉入了那個冰冷黑暗的夢境裡,永遠沒有盡頭,好似永遠沒有人來救贖她一樣,可她不想一直在這黑暗裡,她要離開,她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在做,還有,還有……
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等她。
誰,誰在等她!?
誰!?
兔……阿兔……
是阿兔嗎?是嗎?
“阿……阿兔,阿兔……”硃砂將身子躬低得已經壓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她額上的冷汗已經浸溼了她額前的短髮,也浸溼了垂在她臉頰兩側的髮絲,烏髮黏在她的臉上,襯得臉色發白的她很是狼狽,只見她嘴唇輕輕張合著,竟像是一條快要渴死的魚,竟是連說上一句話都難。
“阿兔,阿兔,阿兔……”她嘴裡反反覆覆的,就只是在喃喃著這個名字,即便她知道這個名叫阿兔的人根本不會出現,根本不會來救她。
這個名叫阿兔的人若是要出現,當早早地就出現在她的夢中,這個名叫阿兔的人若是會來救她,她就不會從她被素心救下至今已經四年過年她還沒有見到這個人。
硃砂忽然心生絕望。
就在這時,有一抹黑影落到了硃砂身上來。
有人站到了她面前,正正好站在她的面前。
她抬不起頭,看不見來人的臉,可她卻能看見他的腳。
一雙黑緞面厚底鞋。
連著衣袍下襬都是黑的。
她所識的屈指可數的人裡邊,唯有一人如此喜愛黑色。
可她此刻卻喚不出這個人的名字,她能喚出口的,只有“阿兔”。
硃砂在努力地直起身抬起頭,儘管吃力,可她卻在努力。
她的視線由下往上移時,她看到了他的手。
她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正在慢慢攏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