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臭味撲鼻。
他的手心裡,指腹上,是一片片被燒灼後留下的傷。
他的手心裡,赫赫然是一塊烙鐵。
方才他第二次拿起的那一塊。
那塊烙鐵,竟不是烙在硃砂身上,而是烙在了他自己手上!
他用手接住了那塊烙鐵,只是讓她聞著味道而已。
他怎能再傷她,他怎忍心再傷她。
硃砂淚流不止。
續斷公子用自己未受傷手拿起一塊帕子,想要輕輕按到她的眼眶上,可他的手伸出去了,卻遲遲不敢碰到硃砂面上。
她已經想起了一切。
她會恨他。
續斷公子不忍再看硃砂的血淚,他將手中的帕子交給青茵,道:“你幫她理理身上的傷,擦了身上的汗,再換身乾淨的衣裳,看看這屋裡是否還有被褥,有的話找出來換上一換。”
“青茵先推公子出去。”
“不必。”續斷公子微微搖搖頭,徑自滾動木輪,往屋門方向去了。
他的手上有傷,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血留在了木輪上。
他的心要比手疼,疼得多。
青茵不敢上前,她只是怔怔地看著續斷公子的背影,再轉過頭來看向硃砂,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一切,又都是何苦,哎……
*
夜很深,夜很沉。
今夜無月,夜黑沉的可怕。
天牢外的守衛也多得可怕。
因為任誰見了君傾那樣的人,都會想要將這個天牢圍得嚴嚴實實的,嚴得連一隻鳥兒都飛不進來。
的確是連一隻鳥兒都飛不進來。
青羽族的妖人,能懂鳥獸之言,怎可能還讓鳥獸進來。
姬灝川不是傻子。
可即便他再聰明,也想不出君傾既然已經越獄了,又為何還要回來自投羅網,他想不出來原因。
他唯一盼著的,就是明日午時儘快到來。
明日午時就是處決君傾的時辰。
希望這個夜裡,不會再出什麼差池。
姬灝川已經一連好幾日沒有好好睡過,他下眼瞼上的青黑很重,重得好像他隨時都會閉著眼睡過去一樣。
他想得事情很多。
原本他想得最多的是君傾的事情,然如今,他想得最多的是他的事情。
他身體根本就沒有帝王之血的事情。
這個事情,還有多少人知道?
這個事情,是否能一直瞞下去?
他的心很亂。
一旦站上過權力的巔峰,不管是誰,都不會願意再下來了。
人,總是如此。
就算是身體裡沒有帝王骨血的姬灝川,也一樣。
*
重重重兵把守的天牢,連一隻鳥兒都飛不進,但卻會有來人。
就像之前任何人都覺得君傾逃不出這天牢一樣,他卻是輕而易舉地走出去了。
這世上的事,從來都沒有絕對。
來人姿容端莊,舉手投足裡盡是雍容,卻又不失溫婉。
是個女人。
是太后。
誰人敢攔太后?
沒有人。
就連帝君都不敢攔,何況他們這些兵衛?
雖不敢攔,但稟告給帝君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天牢裡很黑,終年無法散去的黴溼之氣浸滿這裡邊的每一個角落。
太后從沒有來過這裡。
可她面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嫌惡且難以忍受的神情。
任何一個人高高在上的人到了這兒,總會表現出對這裡的極盡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