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忘了阿兔,想心裡只裝著一個丞相大人,可是我,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他就像刻在了我的心底,伴著我對大人的情意一齊出現,出現在我的夢裡,與丞相大人的模樣重合,這是不是在告訴我,除了他,我不可以對任何人動情,不可以對丞相大人動情?”
“丞相大人,我受不了,受不了!”硃砂忽然間像是失控了似的,在君傾頸窩裡沉聲喊了起來,下一瞬卻又像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姑娘,聲音小得可憐,“丞相大人你的心會同時裝得下兩個人嗎?一定不會,所以大人的心裡只有大人的妻子,而不是我,就算大人的妻子再也不會回到大人的身邊來,但大人的心,永遠都會為她保留著,誰人都進不了,大人對我,怕也是自欺欺人吧。”
“而大人的妻子……怕也如我會想著阿兔來找我一般,在等著大人去找她吧,她之所以離開大人和阿離,我想,她是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你們,才會選擇做這般傷人傷己的決定,既然大人與大人妻子兩情相悅,我不過一介外人,怎能介入你們之間,更何況……大人你還未找到她,又怎知她沒有在一直等著你去找她?”
“她會一直等著大人的,她會一直一直等著大人的……”說到這兒,硃砂忽然覺得自己的鼻尖和眼眶酸澀得緊,甚至覺得眼眶熱燙不已,似有什麼非要從眼眶裡湧出來似的,根本不由自已。
她甚至不知自己為何要與君傾說這些,這些話,就像深埋在她心底一樣,根本不由想,便說了出來,彷彿這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心聲。
君傾閉起了眼,他不想讓硃砂看見他眼中的痛苦。
他不是沒有找她。
他一直在找她,一直。
只是,他找不到她,他拜託的所有鳥獸,都找不到她。
他也從未想過,她會……忘了他。
忘了他,忘了阿離,忘了所有。
他也不是不想認她,只是他不敢認她,他已是一個命不久矣的人,認了她,只會給她帶來傷痛而已,可如今——
他什麼都未告訴她,她還是因他而傷而痛。
是否是他永遠都不要找到她不要靠近她才是好?
是否是她永遠不要認識一個名為君傾的人才是好?
君傾痛苦得就算緊閉起眼也無法抑制他心中的苦痛與悲傷,如今的他,除了傷悲,什麼都給不了她,唯一能讓她覺得滿足安心些的,就只有他也將她擁在懷裡吧。
就算沒中情蠱,君傾都覺自己心痛難當,更何況是她?
終是捱不下心中的疼與不忍,君傾抬起手,將壓在他身上的硃砂輕輕抱住,同時將左手慢慢移向她的右耳耳背。
耳背上的“阿兔”……
阿兔是她為他取的名字,除了他與她自己,四年之前這世上再無第三人知曉這個名字,而“阿兔”卻出現在她的耳背上,只能證明——
這是她自己刻的。
他教過她寫字,她學寫的第一個字,便是……一個“兔”字,因為她說,她想知道阿兔的兔字怎麼寫。
這也是她寫過的唯一一個字。
她之所以會在自己的耳背上刻下他的名字,可是因為她不想忘記他?
不想忘記他,卻又離開他……
這究竟是為何,為何!
就在這時,君傾覺到有什麼滾燙的液體流到他的脖子上,滑進他的頸窩。
君傾怔住,下一瞬,他那本是就要撫到硃砂右耳的手摸索到她的臉頰,順著她的臉頰往上,撫到了她的眼眶眼角。
他撫到的是滿指尖的滾燙淚水,可卻又不似淚水。
因為淚水並不黏稠,而他指尖撫到的,卻是滿指尖的黏稠淚水。
君傾隨即將指尖移到指尖鼻底,輕輕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