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的又是一大口水:“人活一張臉,我覺得吧。混的好壞是次要的,主要是你得自己明白你在幹什麼。我就覺得我現在比剛開始好多了,剛來的時候,我睡橋洞經常三兩頓吃不上飯,還拉不下來臉去撿,餓昏過去多少回了。可你看,我現在有地方住,有東西吃,還能唱歌。你說,我還有什麼理由覺得我混的不夠好?”…;
王堅愣了一下。然後尷尬的笑了笑:“也是。”
“跟我同期的老鄉都走了,他們以為來這就能一夜暴富。我覺得吧,還是再等等。”那青年和王堅一樣抱著膝蓋:“我給你唱歌。”
王堅啊了一聲,翻開上衣口袋:“我沒錢了……”
“沒事,等我以後出了專輯,你多買兩盤正版就好了。”
說完。這個讓三爺汗顏的青年又操著他故作深沉的嗓子唱起了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和自己寫的那些自鳴得意的歌曲。
說實話,王堅雖然不會唱歌,但是卻也能聽出來他唱的並不好,可他自己卻唱著唱著就跟著歌裡的情緒哭了出來。這些沒有情情愛愛的歌,卻讓他潸然淚下。
王堅從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聽著他假裝的深沉、聽著他背後的淒涼、聽著他淒涼轉身後的灑脫和釋懷,即使他上氣不接下氣、鬼哭狼嚎,王堅始終在旁邊靜靜的聽著,然後在每一首的結束都默默的鼓掌。
空蕩的地下通道,不算動聽的歌喉和突兀的掌聲,兩個人和一把吉他還有一包難吃的糖豆。居然像自成一體的世界,唐突和融洽幾乎無法分別。
直到夜色愈發迷茫,路燈熄滅了半邊,清冷的月光無孔不入的投射在了王堅的身上時,那個嗓子沙啞臉上髒兮兮的青年蹲下身子,從自己的琴盒裡拿出了王堅的五塊五毛錢,並抵還給王堅五塊錢:“五毛就夠了。”
“你今天賺了多少?”
青年掂了一下口袋:“大概四十塊錢吧,不錯。明天我就換地方了,咱們有緣再見唄。”
說完,他背起他的吉他,拎著他的水壺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底下通道。王堅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中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東西在翻湧,一種很真實的撕裂感。
在這個北漂的年輕人身上,王堅看到了一種讓自己羞愧難當的東西,但是具體是什麼,卻無法描述,難以名狀。相比較他而言,自己有足夠足夠的幸運,可在他像一株雜草似的不屈不撓時。王堅卻在對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自怨自艾。
就連王堅自己都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似乎失去了當初踏上這片土地時的初衷,燈紅酒綠似乎真的會在不知不覺中腐蝕一個人的心。
所以在那個年輕人走了很久之後,王堅依舊藉著月光抽著煙,一根一根接著一根。心裡始終有失落。但是迷茫卻不知不覺中少了許多。
也許這就是王堅的簡單之處吧,他不傻,但他沒有周圍人那種勾心鬥角的心氣兒。他容易生氣也容易開心,容易滿足也容易貪婪,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周圍連偶爾發動機的轟鳴聲都消失不見了。王堅這才拍了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重新上路。
他手上捏著那個陌生人留給他的糖豆。一邊往家走一邊吃,背影始終透著一種落寞和空虛。
“嘎吱……”
輕輕推開武館的門,王堅躡手躡腳的走進黑漆漆的武館,可剛走了兩步就發現不對勁了,明明空蕩的大廳里居然多出了一個人的呼吸聲。
這呼吸聲實在太明顯了,在這安靜的環境裡幾乎可以用雷鳴來形容。
王堅不得不貓下腰點著了打火機想看看到底是誰。可這一照之下,著實就嚇了王堅一跳,原來地上那傢伙居然是林亞萱。而且……而且這傢伙天快亮了都沒有睡,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王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