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並沒有真正經歷過那一切。」
阿加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大主教。
「我經歷過——那一年,我二十六歲,還是碼頭區小教堂的一名普通主教,你知道嗎?那座小教堂就緊挨著潛淵計劃的試驗場,我甚至曾給一些士兵和軍官舉行過祝福儀式,後來我才知道,那些士兵和軍官是因為要和‘潛水器,接觸,才來教堂接受賜福的。」
伊凡主教慢慢說著,他的嗓音低緩,彷彿自回憶的河流中涓涓流淌出一股支流,那些久遠的,不能對普通人講述的事情,一點點從那交疊的繃帶下面娓娓道出。
「起義軍攻破宮殿之後,有關潛淵計劃的大部分資料都被封存了,再加上之後斬首現場發生的海崖崩塌事件所導致的恐慌效應,潛淵計劃的有關資料更是被銷燬了個七七八八,所以哪怕是你這樣有許可權的‘守門人,,能接觸到的資料其實也只是其中最粗淺的部分——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其實當年寒霜女王在城邦衛隊發難的前一夜就曾來到那座小教堂,並讓我為她舉行了送靈儀式……你會怎麼想?」
阿加莎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被稱作‘瘋王,—確實,她在最後幾個月的舉止跟‘瘋狂,真的沒什麼兩樣,在整個計劃已經徹底失控,每天都有人失蹤、死亡、發瘋的情況下還不斷推進專案,甚至關閉宮室,把最後還願意進言的大臣幽閉起來,命令憲兵封鎖港口,抓捕那些想要逃離寒霜的人有這些舉動在先,後面的起義軍便順理成章,她註定不可能在自己女王的位置上善終……
「可即便如此,我也認為她其實根本沒有‘瘋狂,過……她很清醒,甚至·····
伊凡主教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回憶那些久遠的事情讓他的頭腦不堪重負,也可能是在尋找合適的語言來描述自己在當年所感受到的那份詭異,足足幾秒種後,他才繼續說道:「甚至,就像是整座城邦裡唯一還清醒的人。」
阿加莎不知不覺間已經身體前傾:「為什麼這麼說?」
「她走進教堂,沒有帶任何隨從,眼神清澈,彷彿早已洞悉自己的命運,她自己來到巴托克的聖像前,為自己點燃了薰香,然後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一就像這樣。」
伊凡主教抬起胳膊,彷彿還原著半個世紀前的那一幕。
「她拍了拍我,說:‘醒一醒,全城就你還睜著眼睛了—-來幫我做件事,我快死了。」
阿加莎感覺自己的呼吸突然有些不暢,就好像半夢半醒間的呼吸暫停一般,隨後下一個瞬間,她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額頭,感覺自己心臟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只能問出自己最直接的困惑:「全城就你還睜著眼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到現在還沒完全想明白,」伊凡主教嘆了口氣,他的聲音在繃帶下低沉發悶,「她讓我醒一醒——但我一直醒著,而且在那之後,她也沒有向我解釋任何事情,只是吩咐讓我遵照命令列事··……她躺在了停屍臺上,就像死者一樣,隨後·…·…我給她舉行了送靈儀式。」
「活人怎麼舉行送靈儀式?」阿加莎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你那個儀式······真的完成了?」
「活人當然不能舉行送靈儀式—我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完成了整個流程,理所當然的,儀式結束之後也沒發生任何事情,」伊凡主教搖了搖頭,「我認為儀式是沒有意義的,但寒霜女王好像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她就那樣離開了,離去之前交待我一件事情……」
「一件事情?」
「她讓我不要把那一晚的事情說出去,否則起義軍絕對會要了我的命在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距離第一支城邦衛隊襲擊軍火庫還
有整整二十四小時。」
阿加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