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娉婷,誰更重要?”
“你用我教你的那招‘區別性地表忠心、表愛心’應付過去了?”
陳君予自認答案只有一個。不料,陳君憶凝重地搖了搖頭:“我告訴媽媽,這問題和那道婆媳二人同時掉水裡、兒子先救誰的問題如出一轍。”
想死也沒必要做得這麼決烈哇!陳君予扼腕嘆息,忍不住更為好奇:“你是如何死裡逃生的?”
任誰都想不到他會把那道世界性難題拿出來做,而且,真實、誠摯地寫答案。陳君憶想起那天母親聽到那道題時的驚愕,他是如何死裡逃生的?一聽到他堅定地說春節要去娉婷家,母親趕走父親,堅決地答:“No”。
“可是,媽媽,只要我結婚,就總是要面對這問題的呀!”當時,他嗟嘆,“即便我娶Sherry,也無法避開矛盾啊。換位思考,如果你生個女兒,打一出嫁就不能再回孃家過春節,或是,年年一個人回孃家過春節,她又如何自處?”
母親的凜冽被他蒼涼的話擊弱了幾分,她喃喃地重複了幾遍“換位思考”,陳君憶不失時機地丟擲了那道世界性難題。
“是啊,你先救誰?”陳媽媽怔怔地問。也許,換她自己來回答,也不會有太肯定的答案。
彼時,夜暮沉沉,母親和娉婷的樣貌卻象有八千瓦的強光燈照耀著般,在陳君憶心目中清晰異常。
“先救誰?媽,這個問題還用問嗎?我和你,是母子,我肯定,先救你。”陳君憶不用轉頭去看母親,也清楚她聽到這句話的寬慰。他雙手抱臂,擁緊血脈親情的同時,微微笑,將另一派同樣濃摯的溫情盡攬。“提問假設只能救一個。我救了你,再去找娉婷,天上地下,生生死死,我和她,不離不棄。這就是,夫妻。”
輕歌(結局)
“你瘋了!”陳媽媽失聲驚呼。
瘋了?也許。陳君憶曾為袁社長能隨口道出“娉婷”二字的來由而耿耿,暗地學了人家的文酸也去翻查出處,剛讀到蘇軾的那句“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自然而然,娉婷的模樣便浮現眼前。他笑,隨思湧動的話不打草稿地吐了出來:“媽,你常說當年你和爸是組織撮合結的婚,最初根本就沒什麼感情,幾十年共同生活過來,相依相偎,這才融為一體。我不用等幾十年,現在就有了自己想相依偎一生的人,你說,我是不是瘋也瘋得很幸福?”
“假如,我硬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呢?”陳媽媽沉吟片刻,試探著問。
不能在一起,又如何?
“我想過這問題,假如,不能在一起,娉婷還是那個娉婷,她會笑著離去,並且,生活得很好。最初想到這一點時,我很難過,覺得她不夠愛我,太容易放棄,後來,我也想通了,彼此性格不同,她不是不愛,只是不願打著愛的旗號成為我的負擔和折磨。如果註定要分手,她寧願分得徹徹底底,永無再轉寰餘地。
娉婷以前有男朋友的,分手後後悔了,又回頭來找她,我親耳聽到他聲情並茂地哀求娉婷重新開始,結果呢,當然不可能。
在感情上,娉婷絕不拖泥帶水。
所以,媽,如果你堅決反對我們在一起,而我也同意。我覺得……對娉婷不會有太大影響,也許她以後再也不會愛上任何男人,但是,她會一如既往地好好生活下去,努力求發展,讓自己、自己的家人過得越來越好,她還會結婚、會生孩子,讓所有愛著她的人、恨著她的人、厭著她的人,都看到她過得雖平凡、卻充實。相反,我做不到。”
陳君憶淡淡地笑,他俊拔的身形在母親略顯佝僂的老態中被襯托得越發偉岸,加上難見的笑意,本應該有種溫玉般雅緻動人的風華,可那淒涼和傷感的笑,不僅破壞了所有的優美,而且,尤如一潑觸目驚心的血紅,令人油生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