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誠觸動了她，許是對即將到來的分別感懷，許是酒後任性的勁頭猶在，陸清容死活不肯讓人幫她更衣，硬是直接把綠竹從裡間攆了出來。

綠竹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只因熟悉陸清容的脾氣，她倒並無忐忑，唯有納悶。

想到夫人此時既沒梳洗，也未更衣，綠竹一臉躊躇地站在珠簾外，不知如何是好。

蔣軒猶豫片刻，終是開口道：&ldo;你下去歇了吧，夫人交給我便是。&rdo;

第二百零八章 輒止

綠竹有些猶豫地站在外間。

但世子已經發了話，不容置喙，即便她再不放心，也只得應聲退下。

蔣軒走到屏風一側，在珠簾之前止步思慮了片刻，隨即撩簾而入。

只見此時陸清容正歪在裡間的花梨木拔步床上，沒蓋被子，卻合著眼，呼吸緩和平穩，竟像是睡著了。

想起剛剛還聽到她和綠竹說話，蔣軒輕聲走上前去，打算把她喊起來梳洗更衣。

剛走到床邊，就見陸清容突然噌地一下坐起身來。

蔣軒原以為她這是要自己去淨房了。

卻不想，陸清容一點要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穩穩坐在那裡不動，搖晃著腦袋，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陸清容的視線，先從床邊的那盞小燈看到窗下的條案，又在蔣軒的身上打了個轉，之後看到那仍有些搖晃的珠簾，最後停在了蔣軒身後那座柚木雕荷花的鏤空雙面屏風上。

&ldo;這個屏風好生奇怪，擺在這裡有什麼用？什麼都擋不住……&rdo;陸清容明明感覺此刻的腦子甚是清醒，卻不知為何，出口的話，仍是帶著難掩的任性，與往日十分不同。

蔣軒聞言，不由想起了這屏風的舊事。

當年的榆院，幾乎上上下下全是沁宜院的人，出入行事，皆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讓他無時無刻都不得安生。經常自己開啟裡間的這扇門，驚覺外間裡居然有人，雖然或是在收拾屋子的模樣，或是正要進來傳話，之前卻都半分動靜不曾有。蔣軒索性直接讓人把那隔板和門都拆了去。擺座屏風在那裡，還專門挑了個有鏤空花紋的……

這些前因，陸清容並不知曉，有此一問也是正常。

只是看著眼下陸清容這狀況，跟她說這些恐怕沒什麼用，蔣軒直接順著她道：&ldo;你不喜歡，咱們換了便是！若是嫌屏風不夠嚴實。趕明兒等我回來。咱們重新換成門板。橫豎有我在外間待著，你本也不需要這樣眼觀六路的……&rdo;

蔣軒話音一落，陸清容的眼睛又不爭氣地紅了。

見她半天沒說話。蔣軒以為這是同意了，方才開始勸著她去梳洗更衣。

他深知陸清容一向愛乾淨，今天這身衣裙，又是喜宴又是山頂的。若是就這麼睡下，明早她指不定得多懊惱……

誰知陸清容聽了。倒是沒像對綠竹那樣讓他出去，卻還是一動不動在床上坐著發呆。

蔣軒正想再說些什麼，陸清容那邊突然有了動靜。

&ldo;叫我去淨房也行，你不許走……&rdo;陸清容的聲音明顯像在撒嬌了。

蔣軒正拿不準這&ldo;不許走&rdo;是指的哪裡。陸清容馬上自己補充道：&ldo;就在這裡等我！&rdo;

蔣軒無奈，笑著點了頭。

陸清容這才站起來，獨自轉身去了裡間的淨房。

聽著淨房傳來的陣陣水聲。蔣軒彷彿覺得這水像是撩在了自己心上，漣漪不斷。趕忙在裡間環顧一週，想將注意力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