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都重疊起來,在漣漪之中看著她,彷彿是透過她這張皮,直抵靈魂深處。她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身處何方,書中曾說莊周夢蝶,黃粱一夢,只是不知道現在的她是否正處於一個夢境中,夢醒之後,才發現小米飯還未煮熟,一切都是當初熟悉的模樣?
想到這裡,她又掬起一捧水,直接撲在臉上,涼意侵入腦門,瞬間神思清醒了許多,於是略略苦笑了一番,她已然在這個濁世上飄蕩了這麼久,經歷過的痛心之事,就算是閉上了眼睛也會歷歷在目,這些又怎麼會是虛幻的?她拿起毛巾擦了臉頰,然後收拾了一番心緒,等那一雙眼睛再一次睜開時,裡面的迷茫、疑慮一一消失不見,只留下一股子堅定。
再一次摸了一下有些肉肉的肚子,遂在內心嘆了一口氣,蘇墨卿讓她這個月不必擔心,只管好吃好喝,她竟當真聽了他的話,連著一點念頭都沒有蹦起,只顧著自己放鬆了。
簡單地只用一根絲帶束起了頭髮,開啟門,看見蘇墨卿正在當堂煮茶。庭院中的柳葉蘇桂開得正燦爛,黃色的花兒一團一團地掛在墨色的樹葉之中,甚為可愛,不由得想起了李清照寫的《擁鴿天·桂花》: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而蘇墨卿這般隨意地盤坐著,只穿著一件玄色的外袍,袖口和領口滾了銀邊,一頭的烏絲也是如她這般只用一根絲帶束了,讓她不由得在內心默默地改了詩句:自是人傑第一流。
也不知道他的孃親有多麼嬌美的容貌,才會生出這麼一個兒子,往隨便哪裡一坐便是一道風景,百看不膩,恨不得拿一隻照相機來,“咔嚓咔嚓”地全都拍了下來。唉,蘇墨卿,蘇墨卿,你怎麼可以生得這般入了人的眼呢?然而,素素卻只是敢在內心肖想一番,真的對著蘇墨卿,卻是連一點心思都不敢起的。
素素包了些點心,在他對面坐下,很是順手地端起了面前的青釉茶盞,含了一口水在舌尖上。這裡沒有牙刷,只能沾著點鹽巴隨意漱口,所以現在嘴巴里還是鹹的。
“素素,告訴你一個好訊息。”蘇墨卿從釜中舀起一勺子茶湯,緩緩注入面前的茶盞中。
“不,讓我先來猜一猜。”素素嚥下嘴中的茶水,急忙阻止蘇墨卿下一句話。
蘇墨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是王程和長書因為分賬不勻而相互掐起來了,對不對?”
“對,但也不全對。”蘇墨卿看了一下素素急切的表情,故意賣了一下關子。
“怎麼?”素素頗有些不解,不應該啊,那個探子都鍥而不捨地挑唆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了,再怎麼固若金湯的關係在那舌燦蓮花之下都應該崩潰了。
“長書受了探子的挑撥,現下對王程心懷不滿,而且楊翠翠的枕邊風也是吹得恰到時宜,使得王程的心有所鬆動,對著長書也有所猜忌,只是,兩個人的不滿都只是在私下,表面上扔是一團和氣。”
“所以,就是缺乏一個催化劑?”
“對,而那個催化劑,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過會兒便會出現了。”
蘇墨卿這一句話剛剛落下,便見到胡侯爺拖著圓鼓鼓的身子頗為吃力得從大門中擠了進來,好似一個長了四肢的球在院落中滾動著,滿頭的大汗,順著翻出的褶子流著,不一瞬間便洇溼了衣領。
“哎呀,蘇公子,白姑娘,真是天大的好訊息啊,二麻子有幾條船被犬戎族給洗劫了!”胡侯爺迫不及待地吐出這一句話後,便胡亂地抓了桌子上的茶盞,倒了一注水,呼呼呼地吹了一番,仰頭喝下,連著喝了三杯,才頗為神清氣爽地從早已候在一邊的丫鬟那裡接過了已經絞好的巾子,細細地擦拭了一番,然後再淨了手。
“唉,還是蘇公子和白姑娘這裡舒坦啊。”胡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