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唐皇帝,你言重了,小女子哪敢。”
李治目光陰沉如海,有絲絲怒氣和冷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許久許久。
“桃花,朕不是說笑。下江南,朕可不是風花雪月,是殺人來了,很多人。再說一次,朕可以容許你胡鬧,但關鍵時候,真的,乖一點,行嗎?”李治湊近女人的耳邊近乎一字一頓的道。
“憑甚麼要乖一點!”
孟桃花倔強的抬起頭來,可眼神漂移不定,根本不敢和此時此刻的李治對視,她是一個女王,可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貨真價實君臨天下的大一統皇朝名正言順的帝王,一個統領一百七十萬處於巔峰狀態的唐軍的人。
太多的人,往往在他開朗的笑聲中,忘記了這是個可以輕易讓生靈塗炭百業俱毀的危險人物。
李治聞言緩緩轉過身,背對著她,語氣很輕,以只有附近的人才能聽清的聲音不屑的說道:“桃花,你平心而論,你族七十萬僚人,可夠朕殺得?”
霎時間,好似一倒霹靂猛的砸在頭頂,孟桃花整個人愣在當場,她愣愣的張開嘴,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治,她想說什麼,卻感覺嗓子似乎被人堵住了,想說說不出,屋裡落針可聞。 許久,只聽砰地一聲,李治重新坐下,只是這次,孟桃花再沒有先前的氣焰了,眼眶通紅,像是要哭了。
一起一落間,翻雲覆雨,如此面目的李治,怕是武大姐見了也會大氣都不敢出,瞠目結舌吧。
孟桃花語調低沉,沙啞的沉聲問道:“我若反,你當真如此。”
“桃花,”李治輕聲說道:“朕是全天下的皇帝,可朕從沒有忘記,是誰讓朕有如此地位的,這個叫李治的男人如果他是一艘船的話,那載起我的便是每一個寒舍裡十年苦讀的普通漢家士子,是田裡汗滴禾下土最尋常的農夫,是來來往往為生計奔波的百工,是南來北往周旋買東賣西的漂泊商旅,是指望著能帶給他們勝利果實封侯萬里的每一個大唐兵士,不是突厥人,不是人,更不是你們僚人,所以朕首先得學好如何做一個漢人皇帝,然後才是天下,明白嗎,你的舉措已經快接觸到朕的底線了。”
“我早該懂的。”孟桃花向對面看去,李治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無一毫波動,在他身上,很難再看見小時候的相貌,這本不奇怪,就不許男大十八變?可此時此刻,孟桃花卻覺得很滑稽,好一句我首先是漢人的皇帝,然後才是天下的,全然忘了當初是誰在父親的刀下救了他的生命。
孟桃花漸漸絕望了,她望著這個越來越成熟的皇帝,望著這個牽掛了十二年的少年,一字一頓沉聲的說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這個誰也不服的女王強硬的回應了李治,繃緊了臉,紅著眼睛倔強站在那裡。
終於,一聲低嘆緩緩傳來,她渾身顫抖,李治冷冽的聲音稍稍緩和。
“桃花。”
李治輕聲喚她,可是她卻裝聽不了,她陡然發現屋子竟是這樣冷,冷的讓人心脈巨寒,冷得讓人如墜冰淵 。
李治伸出手,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收了回來 ,屋子又沉寂下來,燭影悠長,窗子上卻看不到任何影子 。
她知道,李治在望著自己,如果她不出聲,他一直都會如此,他就是這樣固執的人,小的時候第一次跟她學刀法,那麼繁雜的功夫,他卻硬是半個月內學會了,通宵的練,手腳都磨得起了水泡,卻不停歇,他的心裡一直裝了太多沉重的世人不懂的東西,是甚麼呢,沒人知道。
眼神漸漸冷寂下來,她突然下轉過身徑直撲進了那個堅硬冰涼的懷抱中 。
感受到她體溫的那一刻,李治突然就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可是感覺到那雙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他才頓時反映過來,隨即更用力的回抱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