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在海中可以不受時間控制的綿延起伏,身體卻精準的渴望著氧氣,覺察到肺部的飢渴,霍雨緩緩從宋文彬嘴唇抬起頭。
唇分的一刻,霍雨看著宋文彬,這位同事臉上有些若有若無的笑意,是她此前從沒有見過的,他眼神迷離,笑容有點天真有點甜,像個小孩子一樣。
這傢伙,是在笑嗎?
她本以為這傢伙會驚恐的將自己推開,卻沒想到他居然在笑,那澹澹的笑意誘惑著她,讓她心臟狂跳,她本著工作的態度,再次深吸一口氣,迫不及待的閉上眼睛,一口重新印了上去。
對方的嘴唇很配合的張開,很自然的將公事公辦變成了親密接觸。
在繽紛的心神中,那些曾經和他們做對的水流好像成了最佳幫手,水流抓起宋文彬的胳膊,讓他抱住了懷中的少女。
霍雨感覺全身上下都在癢,她死死的抱住同事的腦袋,嘗試著去偷偷回應他。
伴隨著氧氣濃度的回升,宋文彬的意識同樣也在回升,在理性迴歸前的一秒,那半睡半醒間,宋文彬感覺自己嘴間有什麼發鹹苦澀的軟物。
氤氳的氣泡間,霍雨第二次離開了他,但很快又回來了。帶著狹促而明媚的笑意,一手拿著呼吸閥,鼓著腮幫子歪頭看著他,並不靠近,朦朧中,宋文彬直接無視了呼吸閥,主動湊上頭去,毫無滯礙貼住了對方的嘴唇。
甜味的氧氣好像致命的毒藥一般,將海水的苦澀一掃而空。它短暫摧毀了男人的記憶,讓他忘記了自己是誰。
但是隨著體內氧氣濃度的繼續回升,理智也漸漸重新降臨在他身上,在某個時間點,宋文彬終於徹底搞清楚了現在的狀況,他被水流裹挾著墜入深海,連氧氣瓶也沒有,是霍雨救了他。
只是這傢伙現在和自己究竟在幹嘛?
他被按在脆弱的艙壁上,摟抱著霍雨,不知是深海的壓力還是其他什麼緣故,霍雨的身體很僵硬,舌頭也顯得很笨拙,她好像很不擅長如此親密的接觸,但那劇烈的心跳如同太陽核聚變一般,在混亂和暴虐中找到了平衡,變得灼熱卻溫柔。
這一下他徹底清醒過來,身體瞬間從自然變得機械,好像從一個優雅從容的渣男變成了一個未經人事的死宅。
他推開了霍雨,霍雨暈暈乎乎中看著他,老實說她頭很暈,有外部作用,更多的是內部作用。
從夢幻的心神搖曳到恐懼不安的冰冷轉變不過一秒鐘,那些幫助他的海水再次變成了阻礙,宋文彬聽見了耳機中雜亂無章的聲音,那是母船上的同事們在七嘴八舌的討論,滋滋電流讓一切顯得無比混亂。
那電流聲讓他膽顫心驚。
被人看見了?
恢復清醒的第一件事,宋文彬摸向自己的腦門,如果他沒有記錯,這裡應該有一個攝像頭,如果讓攝像頭拍下那些景象,他情願死在海底也不想面對那些失望的痛罵。
額頭上空空如也,他又看向霍雨,霍雨腦門上的攝像頭也不見了。
宋文彬鬆了口氣,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感覺甚至比在深海中撿了一條命還讓他慶幸。
然而伴隨慶幸而來的,還有某種不可名狀無法言說的痛苦。
他沒想到在深海之中,在這危在旦夕的時刻,自己恢復清醒的一瞬間,居然還是尋找攝像頭,這發現讓他覺察到自身存在的可悲。
他抬頭看著霍雨,她懸浮在海水中,側頭的看著他,似乎在為剛才的越界而失神,也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但那剎那綻放的生命的本能已經離開,宋文彬感到渾身不自在,就像一個習慣了穿衣服的人突然失去了衣服,就像一個常年做人的靈魂,丟掉了肉體。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那根柺棍,那隻導盲犬,那個被遺棄在水中,漂浮著的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