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酒第一次看他這樣,不忍再想,只閉著眼聽著這笑聲。
「大哥……」
「我無事。」嚴影山深深一嘆,「過去我以為兆興是最懂我之人,可是原來,我們從不曾瞭解過對方。對影門……究竟只是笑話啊。」
他想要滌除虛偽,想要一個想像中堂堂正正追求利益,平等無二的門派,可原來他從來不曾成功。
對影門裡種種問題,嚴影山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總抱有幻想,覺得一切都會如他所願,等幻想破滅,又乾脆破罐子破摔。
他確實是打算與兆興同歸於盡,只要將謝酒送出去,留住謝酒的命就好。
可是如今他親手殺了兆興,一切好似恢復正常,可又什麼都變了。
明明說話不講情義,但多年相伴,他與兆興兩人從一開始就犯了大錯,才造成如今結果。
「對影門……」嚴影山喃喃道,「何處才有對影門呢?」
謝酒說:「其實我一直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大哥,離家這麼多年,你後悔過嗎?為了你心中所謂理想,拋棄家中父母不管,爹孃有了我之後才慢慢釋懷,時常跟我說你當年如何風光霽月……」
「唉,若是對影門不行了,你還是回家吧。」
嚴影山抿唇,狠狠揉了下謝酒的腦袋:「我看你是二十多了,該找個貼心人陪著,少來管我的事。」
謝酒:「……那你說怎麼辦?」
嚴影山用潔白手帕仔仔細細擦掉唇邊血跡:「既入江湖,那便入吧,武林也該換換血了。」
謝酒也笑了起來:「大哥,這才是你。那日後我就是有靠山的人,嘖嘖,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個少主噹噹,我覺得嶽滿星那個稱呼聽起來很威風嘛。」
「嶽滿星……」嚴影山微微眯眼,「也對,還有懷鹿教。」
懷鹿教跟嚴影山也有舊怨,雖然這一次是因為嶽滿星,徐相斐才會來對影門,進而找到了謝酒。
但嚴影山可不是就這麼算了的人,懷鹿教的秘密,他也想仔細挖一下呢。
對影門的風波暫時平靜,嚴影山叫來姜浦,問他要不要離開。
「你大哥嘛,這個兄長算是當得不錯了,也只讓我給你一個機會,並沒有直接喊我放人,嘖,倒是讓人驚訝。」
姜浦平靜地與他對視:「我暫時不走。」
「暫時?」嚴影山輕笑,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下巴,「看來你是想走的。」
「當然。」姜浦背著手,「這裡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嚴影山輕聲一嘆:「你這小子……倒是與當年一樣。」
姜浦是被他從街上撿回去的,小孩流落街頭,只是個討飯吃的小乞丐,但天生有股狠勁,別人要搶他的東西,牙齒磕掉了都不肯放,滿嘴鮮血往別人身上一吐,嚇著人了就哈哈大笑。
嚴影山就是看中他這一點,把人帶了回去。
姜浦在對影門中的天賦算不上突出,唯一讓人看得上的大概就是他古怪倔強的性子。嚴影山能記住他,也是寥寥幾次談話,聽見這大言不慚的小子說一定要離開對影門。
嚴影山覺得有趣,偏偏不肯讓姜浦當堂主,當不了堂主,姜浦永遠都只能是個最底層的殺手,永遠也不能如他所願毫髮無損地離開對影門。
嚴影山承認這是自己的惡趣味,或許也是因為生氣,因為姜浦從來不生氣,他只說對影門遲早會散的。
也不知道這小孩從哪裡來的想法,但如今一看,嚴影山還不得不承認或許對影門真的要散了。
「若是想報恩,多年來你為我賺來的銀兩也夠了,再不濟,你大哥帶著人護著我弟弟,還幫了我大忙,也夠償清一切。」嚴影山仔細打量了一下姜浦,試圖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