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裡二姐姐那樣錦繡轟烈的觀禮,教她也看花了眼。爾後便是深深地空落,她明白,自家這一輩子,只算得是個秦府庶出的小姐,不論她孃親如何得寵,也不過是個偏房妾室,這樣的禮遇,望塵莫及。
可她孃親打小就教會她一個道理,若是想要出人頭地,只能靠憑自己,任何人也靠他不住。
沈良是甚麼樣的身份?秦雨菱自那清音觀偶遇,便打聽了清楚。今曰赴宴前,三姨娘特意囑咐了,她不是個愚魯不開竅的,這麼些年來,許多事情瞧得明白,不過是人前做戲。
而現下,又何嘗不可做戲一場?
秦雨菱下定了決心,遂理了裙衫,從樹後嫋娜而出。
五妹妹還小,這一回,便權作是她的好意了。
沈良一抬頭,就見一名白衣少女打原路折返回來,低著頭似尋索些甚麼。
因著秦雨菱和如蔓身量相仿,加之並未瞧見正臉兒,沈良便認定了是那遺了帕子的小姐。秦雨菱伃細撥開了雜草,眉宇間盡是焦急之色,待行至沈良跟前兒時,才恍然發覺,不由地將身子往後一撤。
沈良彬彬有禮地將帕子舉了,問,“姑娘可是在尋覓這個?”
秦雨菱大喜,欲伸手去握,又見陌生男子,遂怯怯地將手縮回了,雙頰也隱隱透了緋紅,垂眸道,“正是。”
她雖生地樣貌平常,可現下卻別有一番嬌怯憐惜之態,沈良撫著那瓣梨花,心下暗道,原該是這樣淡雅的人兒,才能有這份心境了。
相較於秦婉蓉的明豔奪目,此時的秦雨菱更教他另眼相待。
☆、41 拾素絹,遇舊人
秋風細密,臨水而立,不由地一陣寒意浸浸,秦雨菱縮著瘦削的肩頭兒,一雙淡淡的明眸將沈良一望,啟眉道,“不知公子可否將帕子歸還?”
說罷又朝遠處瞧了瞧,似是有事在身,那沈良便執起她的衣袖,將那帕子輕輕擱在她手心兒裡頭,掀起眼皮兒道,“姑娘可是這府裡的人了?”
秦雨菱索來衣著娟淡,加之樣貌兒平平,並不打眼,那沈良見慣了侯門閨秀,反倒是對門第出身,看淡了的。
便將她認作秦府的丫頭,不由地多問了一句兒,誰知秦雨菱接了帕子,俏皮地回話,說,“公子定然是二姐姐請來的貴客,怎地不到席上吃宴?”
沈良貴介公子出身,一聽便了然於心,便知禮地拱了拱手,笑言,“秋風好景,我便也附庸風雅,獨自遊園罷了。”
“公子這般若是附庸風雅,那十里臨安便真真無人當得起了。”秦雨菱斂起神色,語音淡淡的,似攏了一抹笑。
兩人對談了片刻,沈良正欲開口相問,卻教秦雨菱先得了前兒,只說,離席久了不便多留,還望公子盡興。
本是尋常的偶遇,卻教她這麼吊起了興致,好似懸在半空裡頭,沒了著落,便更欲一探究竟了。
那沈良自是應對如常,抻了衣襬,瀟灑地辭了別,秦雨菱走了幾步子,忽而回眸道,“公子好生面善了。”
沈良瞧著佳人背影兒,徑自回味了一會子,便逛遊著回了席,自不必提。
如蔓急急離了蝶軒,並未敢直接回屋,就繞了園子外略轉了轉,才定了心神,撫著一棵臘梅樹站了。
姣潤的面龐微薄了一層汗,還透著未消的淡緋色,在花樹秋風中,仿若一朵幽芳嬌顫的白花。
勝景似畫,而那畫中人渾然不覺,迴廊下,卻有人瞧得痴然。
秦少芳只略應付了秦婉蓉,便藉口退了席,聲色犬馬,裙釵粉黛,看得多了,自是皆意韻平平了,不能輕易起了波瀾。
他執扇獨遊,停了腳步,竟是走到東廂附近了,這才想起有些日子沒見過五丫頭了。
那夜明燦的眸,溫軟的輕觸,最為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