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這孤圖草原山崗上,被斯拓雅用他的血肉維持著生命,而眼睜睜看著他的生命因我而漸漸消弭,終我一生,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給我如此的震撼,終我一生,我再也無法忘記那雙邪魅和寂寞共存的碧玉翡翠眼。
五天,在人生的漫漫長河裡,不過是滄海一慄,在宇宙的浩浩無垠裡,不過是渺如塵土,然而,對於我來說,它是我人生刻進靈魂的傷痕,它是漫長的,如同亙古永恆!
人生,最大的遺憾,也許就是在一種絕望裡睡去,又在絕望裡重新醒來。
我一次次從迷茫的昏睡裡醒來,一次次再次的絕望,整個小小的斗室裡血腥味濃郁的纏綿著一室的朝陽和月光起舞,我身心,都被一種絕望緊緊包裹,然而,斯拓雅那逐漸細微的生命跡象一次次又讓我心如刀絞。
終於在我們被困在這個地方第十一天的早上,天光熹微,萬物在初夏的時節生機勃勃的季節,那個燃盡了最後一滴油的燭火啪一聲斷滅在餘煙嫋嫋裡。
透明蒼白,消瘦絕美的斯拓雅抱住似醒非醒的我,喃喃在我耳邊低語:“莫諾兒,你說過我不懂得愛,是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教過我,什麼是愛,但是,你教我懂得了,我愛你,我愛你!!!”
“莫諾兒,願來生,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我們再相識,相愛,好不好,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在他一聲低過一聲的問語裡,我終於無法再抑制自己的情感,乾澀的眼裡頓時蓬勃洶湧起驚濤駭浪,無可曳止的噴薄而出。
我無法動彈,只有任由那一行行熱淚一遍遍洗刷過我的臉龐,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雙原本濃綠翡翠的眼漸漸變得薄綠,淡淡翳如,通透的映照著我纖弱絕望的身影。
那曾經絕美肆揚的不羈身軀在我懷裡漸漸冷卻,他是那麼安詳,如同一個尋找到溫暖的嬰孩,無助而無辜的擁著我,那沒有了肆虐奸佞的臉白的如同美玉,長長黑黑的睫毛下,是青青深陷的眼窩。
我終於在一種極其疲累震驚裡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氣,在他那再次涼冷的寂寞懷抱裡,我沉入一種極度痛苦的黑暗裡。
我試圖衝破那層包繞我的意識的薄繭,可是,那千百道絲,萬億條革層層縷縷,無論我如何掙扎,那可大可小的繭總是無法被我掙破。
“寒羽,寒羽!”我一遍遍無助的吶喊,一遍遍痛苦的哭泣,我所有的體 液,都轉化成我的淚,滾滾湧向體外。
我的身體終於在又一天後得以解脫,可是我根本無法動彈,我只有被斯拓雅冷卻的軀體壓著,仰望著朝起朝落,月隱月明。
我不知道我是生是死,不知道是亮是暗,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外面是個怎樣的世界,不知道又過了幾天。
終於有一天,我在似昏未昏的神智裡,聽到耳邊傳來劇烈的轟響,一抹刺眼的光將所有的景物消弭在強光裡。
“想想!!”好遙遠的呼喚,好陌生的呼喚。
前生多少個日月裡,我聽到過這個呼喚,可是那些最疼我的人已經早早作古,就在我的身邊,給我最深的傷。
這世,多少次,我盼望著這樣的呼喚,可是,我等待太久太久了。
有一抹雋永的身影出現在我仰視的視野裡,幾乎是顫抖著抱起我。
呵呵,是白無常麼?我又來到地獄閻王這了?
“呵呵呵,無常哥,你來接我了?這回我終於可以投胎了麼?我再也不要去做人了,這次你們可以答應我了吧?”
白無常將我緊緊的擁住,顫抖著,痛苦著,幾乎抽泣著,把我無力柔軟的身體抱了起來:“想想,想想,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來晚了!”
那個聲音好好聽,如同濃膩的巧克力,香甜而馥郁,催動著我陷入沉沉的黑暗裡,終於,可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