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煙花千樹,依舊繁華似錦,每一朵綻開的時候,都有“砰”的一聲的喜慶聲音。煙火盛開過以後,有灰燼落下來,像雨一樣,落了人滿頭滿身。
肩膀上擱著的小腦袋把頭一轉,對著他的耳朵,像是吹氣一樣地輕聲:“傻子,夢裡不曾有這樣美景。”
林懷琛的耳朵一瞬就紅了,心底某一處泛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這才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不是夢,她果真醒了。
老天總是作弄人。
在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給你一擊,又在你甘心認命的時候給你驚喜。但是,就算是這樣,還是有無數人依舊感激涕零老天突如其來的恩賜。
林懷琛轉身,恰恰對上一雙似寒潭碧波、如繡木芙蓉的眼睛。
他張口問:“你怎麼、怎麼醒了?”
小鬱依舊環著他的腰,聽著這話,於是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挑眉反問:“怎麼?聽你這話,似乎不願意我醒來?”
林懷琛原在想過無數次小鬱在某一刻醒來的樣子,也想過要怎麼同她講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可是練習過那麼許多次的話,真要說了,卻說成這麼一句傻話,平白惹她生氣。
只好又解釋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
小鬱的嘴一撇,用手戳戳林懷琛的胸膛,故作悍婦的姿態:“關內侯大人青年有為、又生的好皮囊,有沒有耐不住寂寞,納幾房小妾一解苦楚啊?”
林懷琛反應過來,只是含笑,說:“家中有悍婦,豈敢豈敢!”然後反過來看著小鬱的眼睛。
終於。
終於又可以這樣不理紛擾,就只有兩個人,都是好好的,在一起。
再想從前,這樣的日子怕是要追溯到六年前的南疆。
兩人都不是愛煽情或愛哭的人,所以小鬱只用這樣的插科打諢來打趣他,彷彿時光從來不曾流走,彷彿他們都還是天真、有雄心壯志的少年。
漫天煙火下兜頭砸下來,一朵一朵,柳絮飛殘鋪地白,桃花落盡滿階紅。外面傳來的世俗喧鬧聲,叫人依稀能夠想象那些街市美景。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有煙火人氣的味道,在耳邊虛化成背景。
兩個有情人終於緊緊抱在一起。
經過了許許多多的事,穿過紛飛的時光,無論兩個人失去了什麼,還是在一起。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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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鬱指著林懷琛拿去熱過的飯菜,張大嘴巴:“你做的?”
林懷琛不答她的話,只舀了一碗蝦仁什錦粥,吹吹氣,溫言道:“你剛醒來,先喝一點粥罷。”
小鬱撒嬌賣乖,腆著臉說:“才醒來手沒有力氣,你餵我。”
林懷琛只笑她小女孩子的情態可愛,於是細細舀了一勺粥,又小心地吹涼,送到她嘴邊。還學著旁人喂小孩子的一套,張嘴說:“啊……”
有誰見過從來風姿如玉樹的關內侯這一番模樣。小鬱憋著笑,吞下粥,居然覺得味道很好。
“唔……居然很好吃!”
林懷琛笑一笑,說:“今天是除夕,我將下人們都打發回家了。而我在府裡無事,想著不能將就,這粥我笨手笨腳地重做了四五遍,終於成了。”
小鬱聽著這話,只覺得又好笑又心酸。
身子又覺得冷,於是岔開話,說:“你看看那裡的門是不是沒有關好,怎麼像是有風進來?”
林懷琛於是放下碗去看。
他轉身,於是沒有看見小鬱的動作,以及僵住的笑臉。
小鬱緩緩抬起自己的手,還是與以前一樣,十指纖纖。
方才她說沒有力氣,並不是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