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又想起未英臨走前的樣子,她虛弱地靠在自己身上,嘴角卻是含笑的。
未英撫著他的臉,告訴他:“意琮,你要好好活著……活著等我回來找你……有孩子們陪你,想必不會寂寞了……”
她將鎮魂珠塞進他手裡,聲音越來越低:“把它放在身邊……片刻不離身……如果有罪孽,老天會叫我一個人承擔的……”
話還沒說完,手已經滑了下去。
他那是已經傷心欲絕,哪裡有心思細想未英的話。
如果有罪孽,老天會叫我一個人承擔。
周意琮頭痛欲裂,胸口的鈍痛又襲來,偏偏未英的話迴盪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半晌,他才抬起頭來,面色渾如死人。
“如大人們所說,我夫人犯下了滔天的罪過。她走了許多年了,我願意替她承擔所有罪過。”
“承擔?你能讓那些活死人重新變為人嗎?”
小鬱想起胭脂,她幾乎是吼出來:“你知道他們活得有多辛苦嗎?活人死了還可以有輪迴,他們死了就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小鬱完全憤怒到了極點。
林懷琛將小鬱拉到身後。
他剋制自己的情緒,淡漠而又有禮地說:“沒有人將你們告上官府,我們無權處置你。”
他的平靜在蘊藏著不少於小鬱的憤怒。
“先生,我不想節外生枝,便直接挑明瞭來問你。現已查明你的夫人金未英粗通術法,紹光十四年嫁給你,紹光二十四年由許嘉城移居平城,同年身亡。”
“是。”
周意琮點點頭,悲不自勝。
原來愛情是一襲錦袍,然而掀開下面卻是白骨累累。
林懷琛的語調愈發冷定:“我們想知道的是,一個粗通術法的女人是怎麼用不傳秘術殺了那麼多人的?”
他逼視著周意琮,眼眸銳利如孤星。
周意琮隔了很久,彷彿極用力才能說出幾句話,聲音顫抖,不復溫存:“大人們,我、我想贖罪……替未英、也替我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陷進回憶。
“我一生做過最勇敢的事就愛上未英。
她那麼美,卻看上我這個窮小子,還嫁給我了。這是我一生最開心的事。
可是她嫁給我沒幾年,我就得病了。先是雙腿筋脈斷絕,變成殘疾了。再是大夫說,我的病無藥可救,只有等死的分。未英她懂一點點術法,她不相信大夫說的,用術法佔卜,連老天也說我必死無疑。
我想也就算了吧,人生這樣我就知足了。
可是未英變得越來越偏執,她不相信,她到處求醫問藥。
終於有一天,她帶了一個男人過來。她說那個人厲害得近乎神仙,一定可以救我。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我的病竟然真的好了。
我覺得自己違背了上天的旨意,就問未英那個男人幫我有什麼代價。未英說我想得多,人家是世外高人,不要什麼代價。
不僅如此,他還給了未英一顆赤紅色珠子,說是不世神物。
未英和我從未生育,於是她越來越喜歡孩子。
我病好以後,家業越來越大,未英就撿來許多女童,像其他人家的小姐一樣養在家裡。
後來許嘉城就發生了一場很大的瘟疫。未英說是天譴,要我舉家遷徙到平城。我很相信未英,於是帶著全家一起前往平城。
路上我病倒了,我以為老天終是要我死的。路上昏迷了很多天,直到平城我才醒來。醒來時就在現在的府邸。
那是我覺得很奇怪,覺得孩子們不一樣了。
後來未英病倒,告訴我孩子們已經不是活人了。
她讓我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