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城的夜雨裹著未散的藥香,仁心堂簷角的銅鈴在風中零落。陸昭倚著門扉,掌心託著那枚成熟的“安”字果,果殼裂處金蕊輕顫,映得胎記星紋忽明忽暗。沈墨的殘傘斜倚藥櫃,傘骨新生枝椏間星砂流轉,與櫃中三百琉璃藥瓶共鳴如絮語。
“坎水位有血腥。”沈墨突然睜眼,傘尖挑起半片殘符——符紙邊緣焦黑,分明是焚天烈焰灼燒的痕跡。
子時梆聲剛落,九盞幽冥燈自長街盡頭飄來。燈芯躍動的不是火焰,而是蜷縮的嬰魂,每團魂火中央皆嵌著冰晶卦籤。為首的老嫗拄著蛇頭杖,杖身星紋與陸昭胎記如出一轍:“容家丫頭,老身來取當歸湯了。”
陸昭指尖輕叩藥臼,星砂自“安”字果滲出:“二十年前瘟疫夜,您給我孃親送過三枚腐心丹。”
老嫗蛇杖頓地,疫魂凝成的黑蛟破燈而出。沈墨殘傘旋如滿月,傘面星紋勾動地脈:“雲州地脈,豈容邪祟染指!”
黑蛟觸及魂血竟化人形,正是當年瘟疫中死去的百姓。陸昭野菊刃橫掃,金蕊觸及疫魂卻驟然枯萎——這些魂魄心口皆插著腐心丹,丹毒遇星砂即爆!
“當年容音若肯用活人試藥,何至於死?”老嫗癲笑震碎人皮,露出冰晶骨架。骨縫間爬滿血色藤蔓,藤尖卦籤直刺陸昭眉心:“這顆‘安’字果,該入藥了!”
沈墨藥杵燃起焚天烈焰,火光中突現幻象:二十年前雨夜,容音跪在仁心堂後院,將腐心丹埋入槐樹根下。樹根纏繞的,竟是三百枚冰封的童男童女心臟!
“孃親……你騙我……”陸昭踉蹌扶住藥櫃,野菊刃脫手墜地。
老嫗趁機甩出蛇杖,冰藤纏住她腳踝直拽向幽冥燈陣。沈墨暴喝一聲,新生星樞之力灌入藥杵,玄鐵傘骨寸寸炸裂,化作萬千星砂利刃!
“藥材通靈,渡厄為舟!”
十萬金蝶自星砂中湧出,蝶翼觸及冰藤竟燃起青焰。陸昭額間“安”字果轟然綻放,金蕊光華漫過長街,疫魂觸及光芒漸復清明——原是當年容音救下的病患殘魂!
老嫗在光幕中扭曲,冰晶骨架寸碎:“容音這叛徒……竟在‘安’字果裡藏了反噬咒……”
蛇杖墜地炸裂,露出內藏的半卷《渡厄篇》。陸昭俯身拾起,泛黃紙頁間忽現稚嫩批註:“昭兒畏苦,此方需添三錢蜜。”字跡旁還畫著個歪扭的笑臉。
沈墨以指為刃剖開殘傘,新生枝椏間星砂凝成傘骨:“該去藥王谷了結舊債了。”
簷角銅鈴忽地齊鳴,三百河燈逆流而上。最末那盞火光暴漲,映出海外方向——琉璃宮闕殘骸中,一株忍冬正破冰而生。
琉璃宮闕的殘垣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冷光,沈墨的玄鐵傘尖掠過滿地碎晶,星砂自裂紋間滲出,在虛空中勾出斷續的卦紋。陸昭腕間銀鈴輕顫,忽地指向西北角坍塌的殿柱——那裂痕間滲出暗紅血漬,竟與仁心堂槐樹根下的腐心丹氣息如出一轍。
“坎水位有噬心陣。”沈墨殘傘突刺入地,魂血順傘骨紋路滲入磚縫。整座廢墟突然震顫,琉璃碎渣凌空凝成三百枚冰針,針尾皆綴著《鶴唳卷》殘頁!
冰針如暴雨傾瀉,陸昭旋身踏著殘柱騰挪。野菊刃劈開三枚冰針,金蕊觸及殘頁竟燃起青焰——火中浮現初代谷主舊影:他立於百具童屍壘成的祭壇上,將《千金方》浸入血池,字跡蜿蜒成蛇,鑽入跪地藥童的七竅!
“原來所謂的醫典傳承……”沈墨藥杵燃起焚天烈焰,雙目赤紅,“是噬魂的邪術!”
殿柱陰影中忽現九道冰晶傀儡,為首者心口嵌著半塊血玉珊瑚,與沈墨懷中殘玉共鳴震顫:“師兄,你的心頭血該還給藥王谷了!”
傀儡袖中甩出腐心丹,丹毒遇星砂即爆。陸昭扯斷銀鈴擲向穹頂,額間“安”字果金蕊驟亮:“藥材通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