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宮人引路,關夫人小聲提點顏家女眷們:「行走禁宮之中,不得抬頭,不得四處張望,不得說話,若是遇上貴人,要上前行禮,遇上巡邏的將士要避開些,遇上各處管事們領著人也不要衝撞了去…」
鍾家女眷入宮數次,對宮中規矩禮儀知之甚深,昨日便再三叮囑過頭一回入宮的鐘雪。皇宮大內,若非不是恩典,以鍾雪的身份是萬萬進不來的,她隨著走在宮道上,同女眷們一般微微低眉,卻到底忍不住左右打量。
宮道兩側是高高的城牆,宮中不若府上亭臺樓閣,假山假水,一步一景,宮中處處彰顯的是皇權的威嚴,莊重嚴肅,帶著深深凜冽,鍾雪稍稍一抬眼,頓時便見到站在城牆之上,三步一崗,穿著鎧甲,手持長槍的將士,尖槍還泛著銀光,銳利逼人,叫她頓時臉色發白,再不敢抬頭。
走過長長的宮道,入了後宮中,方才添了幾分柔和,沖淡了幾分那股凜冽之氣,女眷們早先就被宮中威嚴赫赫震懾,如今便是入了後宮也不敢放鬆,緊緊跟著,與成群結隊的宮婢擦身而過,同幾波後宮嬪妃見過禮,直到到了德妃所居住的綴霞宮,早就只剩恭敬了。
舉止規矩的宮人把她們引到殿中,請她們落了座,還上了茶點,這才退下去請主子。殿中只數位宮人遠遠規矩的站著,待飲過了茶水,入宮後一直緊提的心稍稍放了些下來。
相比鍾家女眷,顏家從上到下心中更是忐忑不已,這位德妃的脾性如何她們都不知,誰知這德妃會不會偏袒母族?便是德妃如今不會偏袒,誰知會不會記恨在心中了的,德妃勢大,若是想整治他們,卻是再容易不過的。
正焦作,外邊宮婢掀了簾子:「娘娘到。」
鍾萃帶著人進了殿中,早有宮婢上前,出言提點一二規矩:「起,垂首。」
待鍾萃行至上首坐下,女眷們依次行完禮,這才虛虛抬手:「諸位免禮,坐吧。」
眾人這才落座,鍾萃目光從她們身上一一看過,並沒有立時過問紛爭,最後只落在坐在最下首的關瀾身上,眼中泛起兩分暖色,又輕輕的溢位一口氣:「本宮與關姐姐也有幾年未見了。」
關瀾眼中閃過波瀾,目光似億起了從前來,又很快平復下來,起身福禮:「勞娘娘惦念,是妾身的福分。」
鍾萃在她身上細細看過,心裡便有些數了,她這幾位手帕交同為庶女出身,但性格卻全然不同,出自陳國公府的陳盈寬和,薛家出身的薛平嬌俏,關家的關瀾心思細膩,如今她宛若一潭死水,自是表明日子並不好過。
鍾萃先在心中對顏家添了幾分不喜。
「關姐姐與我不用這般客氣。」鍾萃言語客氣,落在顏家人耳裡,不由得叫她們升了些想法來,顏夫人大著膽子往上瞥了眼,頓時在心裡感嘆一聲,這位德妃娘娘樣貌倒是生得楚楚動人。
鍾萃今日穿戴並不濃重,一身翠綠色的衣裙,金銀絲勾著邊,隱隱露出些紋路來,腰肢纖細款款,姿態從容高貴,頭上連一根金簪都未插,只戴了幾朵宮絨,綴著個頭不一的真珠,不如穿金戴銀般張揚,卻貴重典雅,越發襯得她貌美。
顏家人上京前,顏大人也仔細與她們說過的,這位德妃也是庶女出身,卻入宮不過短短几年便從才人一躍成了德妃,榮寵後宮,手段也定是十分了得,要她們小心為上,處處謹慎。
顏夫人本也如此以為,一直不敢放鬆,只聽著這位德妃再三言語客氣,便覺得許是大人太擔憂了,這德妃如此嬌柔,想來能榮寵後宮,非是有何手段,而是靠著這美貌顏色才入了帝王的眼。
但自古以來,以色侍人者哪有恆久的,顏大人不曾見過,顏夫人親眼見了人,心裡先便輕視了三分,如她們這等夫人們,最是會媚上欺下,見縫鑽營,顏夫人捧著笑臉正要開口,憑著口舌把事情大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