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萃正眼朝掌事看去,只見她臉上還帶著嚴肅規矩,仿若再是恭敬不過,低眉垂眼,姿態極低,還不忘了正經的說道:「貴人若是想挑兩個勤快麻利的,這丫頭倒是個可選之人。」言語間,與香枝宛若素不相識,是正常的上下屬的關係,只是按綴霞宮的要求給她推薦罷了。
鍾萃垂下眼,須臾,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我這裡雖要挑幾個麻利的,但除了婢子以外,還需要力氣足,幹活也麻利的嬤嬤,掌事可有人選?」
鍾萃性子安靜,為人不張揚,瞧著非是那等張揚的寵妃,掌事先前暗地裡為香枝說了好幾句話,倒也知道適可而止,也不繼續說了,想了想,這回倒是認真給鍾萃推薦了兩位來,她朝帶來的人最後一排招了招,叫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出來,認真給鍾萃介紹:「這兩位是劉嬤嬤,成嬤嬤,也是兩位幹活麻利的,力氣也大。」
劉成兩位嬤嬤被叫出來,頗有些拘謹的同鍾萃福了禮:「貴人吉祥。」
宮中娘娘們愛用婢子伺候,掌事帶來的宮婢皆穿戴得體,倒是最後這兩位嬤嬤雖瞧著膀大腰圓的,但衣裳粗糙,粗手粗腳,想來非是在主子身邊伺候的。掌事也給鍾萃解釋:「這兩位都是粗使嬤嬤,平日負責院子裡一應灑掃搬抬很是利索的。」
鍾萃認認真真打量了人,這才點了點頭,她指了指:「那便劉成兩位嬤嬤,這個婢子留下就行。」
掌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鍾萃指的是站在劉成兩位嬤嬤身邊,只瞧著十三四的小宮人,穿著粗布衣裳,原本被劉成兩位嬤嬤身材寬廣給擋著,矮矮的站在最後看不見的,兩位嬤嬤一出來,鍾萃才見到人。
「你叫什麼?」她問。
眼神惶恐的小宮人低著腦袋,聲音如蚊:「奴婢二丫。」
掌事端方正經的臉閃過詫異,忙勸著:「貴人有所不知,這丫頭去歲才進宮的,學了規矩沒幾個月呢,若是想要她伺候,恐還需在教導幾月呢,貴人不如…」她還想提一提香枝的名字。鍾萃卻驀然看她一眼。
她眼神帶著銳利,整個人的氣質頓時凌厲起來,哪有半點安靜乖巧的模樣,尤其是那雙眼,眼中淡然,仿若她只是螻蟻一般,掌事瞳孔一縮,面上不自覺的驚恐起來,她曾經見過這等目光,那是在當今身上。如今卻又在綴霞宮貴人身上見到。
掌事不敢再開口。
「沒學幾個月規矩你就帶到綴霞宮來,是何意?可是欺我綴霞宮出身卑微?」
鍾萃收回目光,她是庶女,也從來無人教導,可那又如何,她從來不會否認出身,但她身為主子,自該是她說了算,便是書上也說過妾御績紡,侍巾帷房。身為奴婢,要盡心恭敬的服侍好主人的。豈有她質疑的。
連著兩頂高冒壓下,掌事「噗通」一聲雙膝跪地,身子不住抖了起來:「貴人息怒,奴婢並無此意,卻是奴婢說錯了話,還請貴人諒解。」
香枝再是與她有舊,但如今她自顧不暇,哪有功夫再管她的。甚至管事心中還對香枝生了埋怨,若早知這綴霞宮的貴人不選她,她何必費心轉彎抹角的給她說好話,如今還得罪了貴人的。那永安宮再不好也是宮妃宮殿,伺候好了宮妃,便是沒有那青雲枝,也能保得太平日子的。
她匍匐在地,鍾萃只低頭就能見著她的落魄卑微,她為小小才人時,別說一個掌事,便是各處一個宮人都敢隨意為難她,如今倒是一處管事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求她諒解,她眼眸發虛,似從透過掌事看到了別處,心中升騰起幾縷難以言喻的情緒來,鍾萃知道,這便是權力。
鍾萃心中並沒有掌控權力的高興,她只是想告誡這司宮處掌事,便是她出身庶女,無人教導,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唬弄的。
「起來吧。」
掌事心裡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