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鄉村士兵的不可逃離的厚重的卑微。
他把伸在半空舉著自己汗漬軍裝的手緩緩落下,如同洩氣的皮球樣蹲在地上。這一刻,
很難說他心裡想了什麼,經過了何樣的思想鬥爭或說意識的廝殺,只是就那麼蹲著,把自己
的軍裝無力地扔在地上,讓自己的目光,越過廚房的空間,從後門推向師長家的菜園。菜園
的那邊,是一片白楊。就這麼看著白楊,他的臉上泛起了一層薄青,又扭頭看了一眼那為人
民服務的木牌,呆了一會,突然從地上騰地站起,轉身跑到一樓的洗澡間,一看沒有劉蓮的
影子,又咚咚咚地爬上二樓,立在洗漱間的門口一看,見劉蓮正在試著她剛買的一盒白粉,
輕輕往臉上用一片圓的海棉沾著塗抹,他魯莽而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把她抱在懷裡,就往
臥室裡走去。
因為急切的莽撞,她在他懷裡掙脫時,弄掉了掛在屋門口牆上的鏡框,而且那鏡框還未
及落穩地上,他的大腳就踩了上去。玻璃碎了一地,沒有一個人民的軍隊,便沒有人民的一
切那紅紙上的兩句漆黃的哲話上,印著他的一個灰土大腳印,象一枚巨大的篆刻印章蓋在上
邊。
他把她放了下來,彼此驚異地看一眼地上碎裂的語錄,又冷冷地相互看著。
她說,你想幹啥?
他說,是你的胳膊把它撞在了地上。
她看著那上面他的腳印,說只要我給保衛科打個電話,你這一輩子就完了。
他說,你會打嗎?
她瞟著他臉上半青半白的臉色,神秘地說會,也不會。
他就轉瞬間把態度軟了下來,說劉姐,可是是你讓我上樓來的,你不讓我上樓,它會從
牆上掉下來嗎?
劉蓮便用質疑的目光,看他像看一個敢在母親的臉上摑打耳光的不孝之子,那臉上原來
半是神秘,半是驚異的神色,漸次地成了蒼白,而且,原來紅潤的嘴唇上也有了淡青,彷彿
他對她的指責,不僅無情,而且大幅度地降低了她的人格品性,使她的名譽遭到了前所未有
的汙辱。
於是,她盯著他的目光,又開始變得如冰條樣筆直冷硬。
她說,我什麼時候讓你來了?
他說,你剛才在廚房不是指了一下為人民服務的牌子嗎?
怔一會,她想起來了她朝那為人民服務的一指,冷丁兒就又啞然失笑,臉上的薄薄青色,
忽然就有了原來如此的釋然輕鬆。她沒想到這一指會出現這種戲劇性結局,本來是對他的一
個身份的提醒,卻帶來了身體的服務。她並不知道吳大旺在樓下時,心裡想了什麼,臉上有
了什麼變化,沒有想到等級的怨恨在他心裡已經滋生起來。啞然失笑之後,她看著他那張純
樸、憨厚的臉,心裡有了一些對不住他的同情,便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乳房上,以安慰
來彌補她對他錯誤訓斥的怪罪。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乳房上邊,還用自己細膩的手指去撫摸
他的手背,這個細節,事實上正是對吳大旺在性事上魯莽的預設和鼓勵。得到了鼓勵,也就
給他內心中那抱恨的積怨,真正開啟了一個噴射的缺口。他就那麼讓自己的手貼在她硬挺松
軟的左乳上,又讓她隨意地摸著自己的手背,上下搓動,來來往往,這樣搓了一陣,他的眼
角有了眼淚,用牙齒咬一會自己的嘴唇,突然又一次不關三七二十一地,把她抱了起來,踩
著玻璃和毛主席語錄走到床前,像仍一袋麵粉樣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