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正當許桃桃正在盤算拿出的這些銀子究竟夠不夠時,底下帶頭的一個嬤嬤說話了。
她年紀雖大,但體態不算老,還是腰板筆直,面色紅潤,僅僅髮絲稀疏發白,皺紋多了些罷了。
嬤嬤聲音洪亮:「小姐,我們商量完了。」
許桃桃點頭道:「好,來拿銀子吧。」
出乎意料的是,嬤嬤走近了些,給許桃桃行了大禮,連帶著後頭一片人都烏泱泱跪了下來。
他們異口同聲:「願助小姐一臂之力。」
——願助小姐一臂之力。
許桃桃愣了,枝兒卻露出了絲絲甜笑。
那嬤嬤起身,解釋道:「我們這些人,說難聽的曾經都是在小姐手上才能活下來,一顆人頭罷了,哪有小姐的恩情值錢。」
一番話說得是言辭懇切,弄得許桃桃眼角一酸,心頭像是給捏了一把似的。
正如這嬤嬤所說,底下這些人,一個兩個,先前要麼是在人市給人拐走的,半吊銀子可以買走一條命;要麼是家破人亡,流亡南方的難民,原本都是要餓死街頭的,承蒙許家茶鋪施粥,沒有餓死,自告奮勇來的許府報恩。
更多的,則是將孩子託給了茶鋪,然後自願入府為奴的。
「小姐?」枝兒看見許桃桃拿手擋住臉,湊上前擔憂道:「您不舒服嗎?」
「不,不……」許桃桃擺擺手,抹了把眼睛,笑道:「你們都是好人,都是好人,放心,只要許府還有一分力量,就不會讓你們白白死去。」
底下的人都笑了,再次給許桃桃行了大禮。
當晚,許桃桃接到婁邵密信,說是布陣已經完畢,等到次日天明之時,雞叫三聲,即刻動身,讓許桃桃負責提前疏散營帳附近的世族親眷,以及南遷來的無辜民眾。
許桃桃捏著信,皺眉思索。
世族親眷自然好辦,聯絡族長疏散便可,但南遷民眾乃是得了禁衛軍主帥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以此來避免感染的同時,充當軍營的肉盾。如何才能保證不被牽連?
她抬眼看向窗外,夜幕降臨,正是晚膳時候,小廚房飄來陣陣飯香。
那香味是小麥磨成粉做的糙面饅頭,混著油和肉的香氣,頓時勾起了許桃桃的饞蟲。
她一日未吃飯了,忙著跑這跑那,現下聞見這香氣,著實有些忍耐不住。
這樣想著,一個靈感突然闖進腦海。
許桃桃眼睛發亮,一拍桌子起身,驚醒了在旁困得打瞌睡的枝兒。
她揉揉眼睛道:「小姐,有何要事?」
許桃桃拉著她的手,興奮道:「有了,有了。」
說著,推開門沖了出去。
枝兒還在原地懵懵地發呆,心想,什麼有了?
翌日,夜,營帳附近的難民營外,飄出了一陣撲鼻香氣。
那種香氣是穀物獨有的清香,甚至混著甜膩氣味,甘醇入肺,能夠吸引人最原始的欲-望——飢餓。
聞見這味道,哪怕是半日沒有進食的一般人都要直流口水,何況是這些餓得皮包骨頭的難民?
他們一個個仿若被吸引出洞的鳥雀,探頭張望,想看看這香味究竟是從哪兒傳來的。
這麼一看不要緊,遠處有好幾輛板車,上頭拉著大鍋裝就的雜谷粥,一旁還堆著糖餅,看上去金黃酥脆。
現在這時辰,外頭營帳計程車兵正分成好幾撥在城外巡邏,城內和營帳都無什麼人,因此得以不動聲色吸引這些人的注意。
板車上,許桃桃身著素衣,吆喝道:「諸位,許家施粥,請速來茶鋪領粥,先到者還有糖餅相送。」
糖餅……?
這些餓的兩眼昏花的難民一下子愣了,這麼精貴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