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有太多的尊重,否則也不可能在千秋節上說出那般大不敬的祝詞。
就像此時,他看著沈約,目光雖然溫和有禮,其實目光中持有一種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輕慢:“沈世子近來身體可好?”
沈約慢吞吞地道:“不勞掛心。”
“今晚國公府設宴,邀請了侯爺。世子也來吧。”
“沒興趣。”
“國公府接連兩次遭人夜襲,我們找來找去,也想不出是誰與我們宋家有怨,世子聰慧過人,不知能否給個提示?”
沈約這才將視線移到了宋秉程臉上,他的眼眸漆黑,比夜色還要純正幾分。任誰都看不出裡頭藏了什麼東西。他又移開了目光:“樹大招風,誰都有那麼三五個敵人,何況煊赫如忠國公府。”
那邊僧人們唸完了經。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僧人唸了幾句佛,輕嘆一聲,便帶著做法的僧人走了,另有些僧衣要普通些的僧人留下來。一部分看守著“聖池”,一部分下去放池水。等露出了底下的汙泥,就開始連泥帶枯枝爛葉連帶裡頭的莖塊一起鏟上來。
沈約就跟上了那個老僧人,連對大皇子告個別都不曾。
大皇子挑了下眉頭:“真是不死心,還追著那個老和尚哪。”
當年兩任武安侯死得蹊蹺。據說他們死的當晚,那位圓安大師都曾經過武安侯府外,看到了什麼人出入。不過應該只是瞎說的。因為那兩晚,圓安大師就在千佛寺。一次是在上晚課,作證的人多了,一次是打坐悟道,窗戶開啟著,一目瞭然,幾個借宿的信徒都看到了。
偏偏沈約將其當作了最後稻草一般,每月都來糾纏,知情人都要讚一聲執著,可背過身去卻都嫌這武安侯府身份尷尬的年輕世子多事。
大理寺和刑部都沒查出什麼來,明明一個是年紀大了感染風寒,演變成急症,另一個勞累過度戰場上帶回來的舊傷復發。
“大師。”沈約腳步不急不緩,卻是很快追上了圓安大師,圓安長嘆一聲,揮退了其餘人,然後看了沈約一眼,帶著他來到了寺廟後自己的院子裡。
“沈世子,世上事本不該強求,不是老衲不幫你,而是佛祖都不讓我說,你每來一次,老衲都要佔上一卦,卦象要我緘口不言,你命中註定了不該知道那真相啊。”
“註定?”沈約譏嘲一笑,清淡蒼白的面容銳利一閃,“也是命中註定要我沈家蒙受恥辱冤屈,唯一的後人卻連報仇都做不到嗎?”
“你若是尋常人,老衲便告訴你又如何,可你不是,你心裡住著一隻惡獸,一旦你尋到了前路方向,誰可擋你?天下難能太平,豈可因你一人再起爭端?是天意要拘著你。”
“天意?犧牲我一家去維護那所謂的太平已是至大的不公,而那所謂太平的源頭是我沈家的死仇,卻還要我放下屠刀隱忍餘生,大師不覺得太可笑了麼?若這就是什麼狗屁天意,我倒要看看它拘不拘得住我。”
沈約站了起來,修長的身姿分明是單薄的,此刻卻比庭中那屹立數百年的菩提樹還要挺拔巍然,每一處線條,即便是素色柔軟的袍角,都展露出一股威嚴與決然。
“天下要太平?那我便偏要從讓它最不太平的地方下手。”他看了圓安一眼,徑直轉身離去。
圓安也站了起來,急道:“你要做什麼?”
“你肯說了?”
圓安嘆息:“冤冤相報何時了?老衲也是為你好。”
沈約就笑,微微回頭,他的瞳孔漆黑,濃稠得化不開來,彷彿有一道逼戾的光從裡面迸射出來,圓安大師一瞬間臉色慘白,頹然坐倒下去。
胸口氣血激盪,駭異萬分,額頭滲下慘淡的汗珠,手裡的佛珠也顫個不停:“你……”
“這句話我聽你說了十幾年了。”沈約看了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