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燁苦笑:“這個我如何不知,前次我去兩淮,光天化日之下,就有死士敢來截殺欽差。唉,只 可惜了忠臣……”言下之意,頗有幾分唏噓。
“你當他 董安於,我瞧他卻 主父偃,或許更聰明幾分。”公孫白石捋須笑道,“他原不過一小小言官,科舉不顯,學問不出眾,在朝中全無根基,偏心懷壯志,那該當如何出人頭地呢——只能兵行險招!明知這趟差事風險極大,得罪人甚,也知事後定會遭人參劾;此人賭的就 帝心聖意!”
顧廷燁凝神一思,隨即透亮:“只要 記著他的委屈,念著他的忠心,何愁起復無望。”當今天子性子強悍,他就算得沉寂一段,只要仕途順了,連升幾個品級也不 沒有。
明蘭聽的入神,連手中的藥碗燙手了都不知,插嘴道:“請教先生……倘若那位大人真 忠心為國,不計個人榮辱生死呢?”她自覺這話什麼不妥的,誰知引來老頭一通大笑。
顧廷燁眉宇間透著淡淡的自嘲,溫言道:“ 又如何,不 又如何。”對於行走官場的人來說,怎允許一味把人往好處想,也太天真了。
公孫白石笑著連連擺手,邊咳邊笑道:“ 磊落正道, 我等把書讀歪了,落了下乘。”
明蘭紅著臉,端著藥碗慢慢走過去:“先生就別取笑我了,先請吃藥罷。”
“勞煩 了。”老頭苦著臉,壯烈就義一般,一仰脖子喝乾了藥碗,直把老臉皺成了核桃仁,顧廷燁執子侄禮,起身託了碗水來讓他漱口。
三人又閒聊了會兒,催著公孫老頭躺下歇息,夫妻倆便告了辭,外頭滿目白雪,兩人沿著迴廊,慢慢走著,顧廷燁沉默了半響,忽道:“有件事,怕要你來辦。”
明蘭側頭而聽,顧廷燁繼續道:“公孫先生已年過半百,可憐膝下猶空,咱們挑個服侍周到又好生養的丫頭,與先生為妾罷。”
“這 ……侯爺自己想到的?”明蘭眨眨眼睛,怎麼聽都不像。
顧廷燁微嘆道:“先生豁達,從不將無後之事放在心上,…… 師母來信了。”
公孫白石夫婦曾有一子,可惜早早夭折,偏又逢 早逝,留□弱的寡嫂和一堆年幼的螞蟻論壇轉發侄兒侄女, 以公孫 只得接過家務,身兼數職,既要侍奉公婆,照料寡嫂,還得教養侄兒侄女,不得離家去與丈夫相聚。
公孫 幾次提議丈夫在外頭自行納妾,好延續香火,可彼時還不算老頭的公孫老頭已開始遊歷四海,極少長期居於某處,當然顧不上生孩子。此次她見丈夫隨顧廷燁上京,似有定居之意,又怕他推三阻四再生變故,索性叫公孫猛直接帶信給顧廷燁,請代為物色人選。
“便 要納妾,也該師母自行挑人,送上京來才 。”明蘭幽幽道。
顧廷燁微微一曬:“信上只說,鄉下地方沒什麼出挑人才,怕先生不喜。回頭我去問問先生,現今服侍的丫鬟中,可有他中意的,總要合先生的心才好。”
明蘭囧,覺得自己像拉皮條的,一個愛裸奔哈偶像的糟老頭還恁挑!
顧廷燁次日就去遊說,起先老頭還不願意,他的心願 做個梅妻鶴子的絕代雅客,不願有家室之累。不過顧廷燁鍥而不捨,時不時敲打幾句,從師母可憐一直說到不孝有三,老頭漸漸動了心,以顧廷燁來看,小肉糰子大約也 好武勝過喜文,不若他自己生個兒子,從啟蒙教起,豈非大有成就感?當下,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如此已 臘月中旬,薛先生預備返鄉過年,明蘭特意提前去送了年禮,又叫兩個女孩拜了個早年,回來後,明蘭便宣佈放了寒假,可以暫時不用讀書了,兩個女孩歡呼著跑開去。
秋娘在後頭緊張的追著,好似一隻周到的母雞護著小雞仔:“慢點兒跑,慢點兒,外頭還積著雪呢,仔細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