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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路漫漫 大道徐行(五)

但民間沒了一股子可以影響官府的勢力,一旦一國皇帝昏聵,百官徇私枉法,那如何是好?這種事不是可能,是必然!如同甄掌門這望山樓,出門行俠仗義,管的不也是官府不願管,管不到的事兒?”

甄肥沉聲道:“所以要讓百姓心懷敬畏,律法說來說去還是有空子可鑽。只要告訴他們,有神靈在天,善則賞惡則罰,一勞永逸。”

劉景濁沒忍住笑了,“就如同現如今?病了求符,餓了跪在米缸前祈禱?反正我一心信教,教祖管我吃喝,那我還種地作甚?那些個米麵,是憑空變出來的?長此以往,誰都不種地了,哪怕他們把頭磕破了,米缸也不會多出一粒米。甄掌門,人跟畜牲還是有區別的。”

沒等甄肥開口,劉景濁便率先說道:“就算有一座不存在煉氣士的天下,那王朝、百姓,總會存在的。一個王朝要壯大,版圖、各種資源,不可或缺。伐謀、伐交、伐兵,都是為一個利字。在一個沒有煉氣士的天下,就不會有堪比煉氣士的兵器?就不會有動輒毀天滅地的大殺器?難不成到時候世道依舊不如意,再推到重來一次?”

說的有些口渴,劉景濁灌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可以禁絕俠士,但禁絕不了江湖。可以人間無仙,但攔不住人族探索之心的。推倒重來以後,是瞧不見人間第一位煉氣士站在某座高山之巔,手指天幕問一句你是誰。但無論如何,也總會有人以咱們想不到的方法衝破天幕,探究宇宙之廣闊。”

又喝了一口酒,劉景濁笑著說道:“我小時候想過,造一個十分巨大的炮仗,竄天哨你玩兒過吧?就那樣的,綁在一艘船底部,往天外去。”

一山更比一山高。天外有天。這不都是天下人對自由的嚮往嗎?

只要知道天下很大,是個人便都想去看看的。

甄肥抿了一口茶,面色凝重。

前面一大堆話,對這位望山樓掌門來說,都是廢話,左耳進右耳出。可那句“攔不住人族探索之心”,確實讓他無法接話。

所謂求自由,就不能是胸懷探索之心,尋通天大道嗎?

劉景濁笑盈盈起身,輕聲道:“不瞞甄掌門,我等著有人問我這話很久很久了,這番話我也準備了很久很久了。”

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劉景濁會自問自答。問的問題可比甄肥刁鑽多了。

眼瞅著劉景濁就要離去,甄肥忽然抬頭,沉聲道:“若是你見過一個小小金丹就敢一人滅一國,你就不會如此維護這個人世間了。”

劉景濁笑道:“剛才說的,也只是我三十歲的見解,日後到了五十歲、七十歲,可能想法會變。但我覺得啊,不能因為一粒老鼠屎就壞了一鍋粥啊!白米有什麼錯?我們不應該是去驅鼠滅鼠嗎?反而把鍋砸了,這是個什麼狗屁道理?”

甄肥譏笑道:“天底下老鼠總歸比人多的,驅的完,滅的完?”

劉景濁灌了一口酒,微笑道:“事在人為,一人滅鼠,鼠躥鼠逃,天下人滅鼠,則鼠絕矣。”

頓了頓,劉景濁輕聲道:“甄肥,你總不是一口吃成一個胖子的吧?飯不得一口一口吃?”

大笑之中,青年人瞬身離去,唯獨這位望山樓掌門獨坐桌前,出神不止。

劉景濁落在破廟外,自嘲一笑,這甄肥,跟自個兒真像啊!

在他走後,那位望山樓掌門便關上了第九層樓的門戶,想必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再下樓了。

破廟裡頭肉香四溢,沒想到黎洙還有這一手,烤的是挺不錯,比自己強。

龍丘棠溪詢問道:“說什麼了?看你這模樣,鐵定佔便宜了吧?”

劉景濁點點頭,“頭一次跟人吵架,底氣很足的贏了。”

轉頭看了看黎洙,劉景濁輕聲道:“你說,那個黑衣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