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老房子門前,一對老夫婦被夕陽映著,老婦人餵給老頭子一瓣兒橘子。
誰不羨慕這個?
抬手敲了敲腦殼,想遠了。
姜柚取出切好的甜瓜遞給劉景濁,那會兒才買的,本地人管這個叫冬甜瓜,因為還有夏甜瓜。
她自個兒先啃了一口,隨後問道:“他們為什麼假裝這樣?為了得罪景煬王朝?但這等貨色,放在景煬也是該死的吧?”
劉景濁笑道:“有這種很模糊的開頭,未來佈局就很容易。壁如,有一天這個被砍頭的書生,可以光明正大走上黑熊城大街。今日圍觀百姓甚多,被那些個妖民瞧見了會怎樣?”
白小豆輕聲道:“可能會覺得高車國也只是明著一套暗著一套,實際上還是景煬王朝的走狗?”
姜柚倒吸一口涼氣,竺束這會兒也聽明白了。
竺束心說,這不是瞎胡鬧,陷害人嘛?
姜柚又問:“還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劉景濁笑道:“有啊!再壁如,日後可以來一些身穿景煬甲冑計程車卒,自稱景煬邊軍,來給死在此地的景煬人報仇,再弄一張符籙,當街把縣令砍了。換位思考一下,把你們想做黑熊城妖族,你們會怎麼想?”
姜柚撇嘴道,“這麼欺負人,換做我,拔劍砍他,反了。”
白小豆也輕聲道:“如此一來,真相如何沒人會聽,也不會信。那個可憐小姐姐就騎虎難下了,不給出個說法兒,一處反處處反,可說法兒又要怎麼給?”
白小豆所謂的可憐小姐姐,如今都是高車國女帝了。
帶著白小豆返回景煬的路上,那位落魄公主只買了一張掛票。好在是龍丘家的渡船管事心善,讓她待在了甲班上。後來在長安,白小豆又見著了帕朵兒被拒在鴻臚寺外,就更覺得帕朵兒可憐了。
白小豆輕聲道:“上次在鴻臚寺外,師傅沒幫忙,這次能不能幫幫她?”
劉景濁笑了笑,拿出一塊兒玉簡,輕聲道:“五郡太守都是本土妖族或是鬼修,但每一郡都有一位按察使,負責交叉巡視五郡,考核各郡吏治,那是帕朵兒的親信,可以把這玉簡交過去。我們管了,其實白管,就像打地鼠,這邊兒打進去了,那邊兒又鑽出來了。”
把這黑熊城的事兒管了,狗熊城又有事兒,那還不是打地鼠?
姜柚忽然轉頭,看向竺束,問道:“是這樣嗎?”
竺束連忙後退好幾步,哭喪著臉說道:“我是竹鼠,不是地鼠啊!”
這師徒三人,他對劉景濁是到骨子裡的怕,但他現在知道了,劉景濁不會一言不合就打他。可姜柚不一樣啊,動不動拳頭就來了。
白小豆接過玉簡,咧嘴一笑,輕聲道:“就知道師傅不會不管。”
劉景濁只是搖搖頭,沒說話,分神去聽了柳樹下方那二人言語罷了。
好像兩人關係,並不怎麼好,本體為一隻大公雞的縣令,說話時冷冷清清,略帶嫌棄。
“我們這是蚍蜉撼樹,能有什麼作用?更何況你是個景煬人,我對你的信任,如今已是極限了。”
書生拿起摺扇拍於掌心,笑問道:“那為何要跟我唱這一齣戲?”
縣令扭轉過頭,好像可以遙遙看見城中塑像。
他輕聲開口:“說實話,如今的高車,不論真心還是計策,我們總是有了自己的些許尊嚴。在最早的妖國時,其實還不如後來的景煬。景煬王朝只是殺我們妖族太多,但我們殺人族,更多。至少在景煬治理下,不鬧事就不會出事。但從前的妖國,我們這些個境界低微的小妖,就是給資質好的大妖,充當口糧的。”
話鋒一轉,這位縣令略帶譏諷道:“我挺瞧不上你的,一個景煬人,卻設計去坑自己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