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滿臉笑意的女子,忽然間渾身顫抖,面色慘白。
“忘遺啊!別真的忘了你是來幹什麼的。”
梧丘止住顫抖,迅速冷靜了下來,忽然之間,好像變回那個在多年前的風雪夜裡來到客棧,面無表情的模樣。
“哦。”
遲暮峰半山腰一處院子,趙長生還在練劍。
比別人少一條胳膊,那就要付出比別人多數倍的努力,這一點,許多年前他就知道了。
也不知什麼時候,有個一身傷疤的姑娘穿著清涼,停在了院中。
正好,潭塗睡不著覺,想來找三條腿聊聊天。
趙長生猛地回頭,這才發現梧丘上身只穿著肚兜,面無表情地坐在臺階上,而潭塗拎著竹籃,站在門口,面色鐵青。
趙長生愣了好半天,但能說的,就一句:“聽我解釋。”
潭塗丟下竹籃,冷聲道:“不必了。”
她直去渡口,駕起當年宋真送的畫舫渡船,往西去了。
趙長生尚未反應過來,虞河來了。
兩個年輕人四目相對,一個滿臉恨意,另一個一臉茫然。
趙長生甚至沒來得及開口,虞河袖口千餘符籙如同飛瀑一般散開,一陣炸響之後,趙長生還站在原地,但已經口鼻流血。
到現在,他終於是反應過來了,只緩緩轉頭看向梧丘,冷笑一聲。
結果虞河縱身而起,一拳砸在趙長生面門,冷聲道:“狗眼往哪兒看呢?”
他轉身脫下外衣披在梧丘身上,抱起梧丘就走。
響動太大,院外已經站了一幫人,都是年輕人。
後邊兒的泥鰍湖,湖心浮臺那座養劍亭中坐了兩個人。
陳文佳皺著眉頭,沉聲道:“我不是跟虞河說過了嗎?他怎麼不按我說的來?”
劉景濁取出幾道令旗一面銅鏡,一邊兒琢磨著,一邊兒說道:“我讓玄巖封印了虞河關於此事的記憶。”
陳文佳拍案而起,怒道:“你什麼意思?有完沒完?”
劉景濁淡淡然開口:“人不自救,別人是救不了的。這些年在青椋山,梧丘要是沒有丁點兒改變,那不如不救。”
氣得陳文佳一把抓住劉景濁脖領子,瞪眼道:“她自小活在那麼一個煉獄裡,現在她的夢魘來了,她怎麼會不怕?你……你的俠義之心哪兒去了?”
劉景濁無奈道:“俠義之心一直都在,但打算救人,就得讓她的肉身與靈魂一塊兒被救。夢魘是需要破的,我們能給她信心,但不能幫她。若是夢魘不破,你救不了她。”
陳文佳瞬間呆住,因為一想之下,劉景濁說得對。
此時劉景濁坐回飛來椅,抿了一口酒,輕聲道:“我在鬥寒洲獨行,進了一處寺院,我也沒想到我會進去。我說,我殺孽太多,恐衝撞佛祖,和尚說我佛讓讓。他問我如何看待如來,我說實話難聽,他便說如來別聽。”
陳文佳板著臉,“說人話!”
劉景濁又抿一口酒,淡然道:“道理很簡單,就四個字,看怎麼想。梧丘只要有一絲不願聽那女人話的意思,我就不會坐視不理。”
可陳文佳卻說:“我會救她,一定會。”
劉景濁無奈道:“好好好,救,但先看看她是否能自救,行不?”
陳文佳呵了一聲,“男人,說變就變,怎麼一下子就改主意了?”
劉景濁將手中令旗調換了位置,說道:“因為想唄。”
此時州城米鋪,有個年輕女子剛剛上二樓。
松落山岑良珠。
瞧著浴桶之中赤身裸體的女子,岑良珠苦笑道:“原來你是個女子。”
女子笑了笑,指著岑良珠,問道:“鏡子給劉景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