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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李海程已經不行了。

這個屍山血海裡面爬出來的老人,自從他得知花滿堂去世的訊息之後,他的整個精氣神就垮了下來,原本健壯得彷彿年輕人的身子板飛速的枯萎,他像一顆蒼老的槐樹,雖然支撐著他的軀幹,可是裡面已經全部被掏空了。

李東陽看見老人家兩眼深陷,頭髮枯白無光,皮包骨頭,宛如骷髏的模樣,心中難受如同刀絞。

“你,你……”老人顫抖著從床上抬起手,指了指身旁的李東陽。

李北川對身旁的李東陽打了一個眼色:什麼事情都順著老人家說。

李東陽點了點頭,抹了一把淚,將腦袋湊到李海程的嘴巴跟前。

“聽,聽說你談了一個朋,朋友?”李海程的聲音斷斷續續,有氣無力,讓人簡直不敢相信他一個多月前還是一個生龍活虎可以連上幾場武戲的鶴髮老人。

李東陽當然知道這個朋友是什麼意思,他想搖頭,卻又見到李北川在一旁直瞪眼睛,他只能點點頭。

李海程勉強笑了笑:“我不行啦,要去見花少奶奶和玉蘭了,不能再陪著你們唱唱戲,說說話了……”

老人家話音剛落,李東陽彷彿又看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手持一根花槍,那“回馬驚風槍”舞得槍花亂飛,碎花濺玉。那槍尖上的紅纓彷彿仍然在眼前顫抖,一聲嘹亮的大喝聲從腦海深處傳來:“何故遲到?”

“路上堵車,門衛阻攔,小生也沒得奈何!”李東陽眼眶裡面全部都是熱淚,他哽咽難言。

生命啊,這即將逝去的生命啊,這記載著整整一個時代的生命就這樣要離開他們了。

李海程手抖得很厲害,但他仍然用力握著李東陽的手:“我,我這一輩子做錯過很多的事情。但最不應該的就是離開了玉蘭,我對不起她。你,你不要犯我的過錯,好好待她,聽,聽見了沒有?”

李東陽用力的點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海程說了會話,覺得身體裡面的力氣都彷彿要用完了,他劇烈地喘息著,嚇得李北川使勁地為他撫摸著胸口,心痛焦急的說道:“老爺子,您別激動啊,您這病醫生說了,只要您照著方子吃藥,過上幾個月就能好過來,到時候咱們還能一塊兒在葡萄架底下聽您唱戲!您可千萬別胡思亂想,您雪山草地都過來了,難道還怕這點小病麼?”平日裡這個莊嚴穩重的中年男人,此時也是眼眶通紅。

李海程慨然的笑了笑,眼角深如丘壑的皺紋堆積在一起,無比滄桑:“你別哄我啦,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一身的彈片,能活這麼久,老頭子我很知足啦!”他掙扎著抬起手,緊緊抓住李東陽的手掌:“老頭子我想見見你的朋友,不知道,她,她方便麼?”

老人滿眼的希冀,讓李東陽根本不忍拒絕。

“你同意麼?就算幫我一個忙,好麼?”李東陽在電話裡面對著周群,低聲哀求著。

周群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這樣低三下四的和她說過話,雖然她知道這次的見面對她和李東陽之間意味著什麼,但是她猶豫了一下,仍然答應了。

這一天,周群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衣服,一身乾淨素樸的打扮來到了軍區大院的小臺灣下。

李北川和李東陽就站在老房前的葡萄架下面等著她,林蔭斑駁,四周輕風陣陣,吹得滿架子青晃晃的葡萄一陣搖擺。

東海市副市長和東海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聯訣站在門口等著她,這讓周群有些不安,她趕緊上前走了兩步,歉然的說道:“真對不起,我來晚了麼?”

李北川默然搖了搖頭,他擺了擺手,一言不發,對李東陽打了一個手勢,示意讓他把周群帶進去,自己卻坐在葡萄架的底下呆呆的看著青澀的葡萄,似乎是回想著老爺子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