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記得每次準備GRE,家麟都好像掉了幾斤肉。到北京參加個什麼新東方學校,都是封閉式學習。回來一見面,又黑又瘦的,讓人心疼。
“我這裡有土豆片,你吃嗎?”覺得話題太沉重,皮皮忽然道。
“你的腳腫了,我帶你去醫院吧。”
“不用不用,我有云南白藥。”
家麟給她泡了一杯茶,看了看手錶,說:“太晚了,我回去了。”
“哦……嗯……”其實皮皮想說,既然這麼晚,你就在沙發上將就一宿吧。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見他走到門邊,皮皮忽然想了一件事,問道:“你最近見到田欣了嗎?”
家麟遲疑了一下,沒有回頭:“沒有。”
“如果見到她,拜託替我問一下,NK演唱會的六折票買了沒有。這丫頭,打幾次手機都不回。”
“好的。”
家麟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深:“晚安。”
皮皮笑了笑:“晚安。”
門輕輕一扣,關上了。皮皮不顧腳上疼如刀割,連忙衝進洗手間。
月事來了。
12
地鐵鑽出路面的那一段正好路過C城一中。
這是一個晦暗的清晨。遠處幾個巨大的煙囪並不冒煙,是工業城市的遺蹟。
可是皮皮還是覺得風裡有些說不清的顆粒,以至於進了地鐵,被暖氣一烘,頓時像抽了鼻菸一樣咳嗽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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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每天都路過自己的學校,皮皮卻總是故意把視線調向不遠處的電視塔,或者是更遠的金安大廈。寧願看一千遍上面的廣告也不願看一眼C城一中。
可是昨夜腳疼了一晚,皮皮沒睡好,眼皮有點抬不起來。加上家麟來了,有點懷舊,便多看了一眼久違的校舍。
行政樓上的瓦片翻新了,新建的教學樓竣工了。氣派非凡的體育館上垂著幾個巨大的條幅,頭四個字是“熱烈歡迎……”。閉著眼睛都能聽見學校的高音喇叭。高二七班的教室在靠近街角的一側,右手最後一間。田欣說,桌椅沒換,桌上的三八線還在。上面多了幾首無厘頭的詩,有一首是她和皮皮的舊作,韻筆皆妙,又很搞笑,旁邊還有人給配了漫畫。田欣用手機拍下來傳給皮皮,讓她笑了好幾天。
那時的文科班也叫渣滓班,彙集了從各路篩下來的差生。皮皮即是其一。她的數學打進高一就沒及格過,物理更在四十分以下。獨有語文好,單科成績總在前十名。於是老師就說,皮皮是文科型人才,要進文科班才有出息。皮皮的爸媽都沒怎麼讀書,老師的話就是聖旨,皮皮就這樣進了高二七班。
一年下來成績上的收穫沒有,倒是在班上結交了三位好友,分別是排名第三十的王玉敏、第三十五的董小倩和第四十一的張佩佩。皮皮自己的名次則在三十八到三十九位上下浮動。
四個女孩子給自己的小團體起了個名字叫“桃花島”,制定了各種代號。一下課就聚到一起聊天、跳皮筋。四人當中數佩佩相貌最出眾、家境最寬裕,可是大家心裡都有點瞧不起她。像C城一中這樣的重點高中,三十名是一個級別,四十名是另一個級別。五十人的大班,四十之後就是差生了,沒人願意和差生玩。如果真的找她們玩了,就有點恩賜的意味。張佩佩深切領會高二七班的亞文化,對這幾位好友傾心巴結。每早買一大包生煎小包,自己只吃一個,帶到學校來和朋友們分享。
那年頭天天吃生煎包子是一種奢侈。皮皮面子薄,吃幾次就不再吃了。等到又想吃時又不好意思再要了。王玉敏和董小倩則認為這是應當的。她們做了作業會給佩佩抄;跳皮筋、做遊戲肯叫她來玩;有人欺負她,也會群起而攻之……因此幾乎有一整年她們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