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揚笑了起來,“喲,這倒是灌起了迷魂湯來了。”
薄聿錚也沒有想到她會有此一言,笑了笑,也沒說話。
亦笙明白,對面的兩人都有著各自的猜疑顧忌,她能夠理解,卻不想再繼續兜圈子,索性笑著把話說通透,“我承認,才剛看到這張紙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可又轉念一想,憑著兩位的能力,必然是不會叫我掉腦袋的,反倒是臨陣脫逃萬一讓你們疑心我要去向當局告密,那我的麻煩才大呢,明明我一點兒這樣的心思都沒有,這豈不是很冤枉?”
“小丫頭,你倒是聰明,膽子也不小。”陸風揚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你怎麼就沒想過,既然敢給你看,就必然是不怕你去說的,抽身不及時,現在後不後悔?”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做事情不喜歡半途而廢的,既然說了要替那位趙先生做完翻譯的,我自己又不會有什麼麻煩,那我還是想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亦笙歪著腦袋想了想,又道,“況且,我相信薄先生,他不會害我的。”
亦笙知道,現如今的禮查飯店必然是在他們掌控之中的,所以說話並不避忌。
她本就是這樣一個人,骨子裡其實自私透頂,沒有太強的是非觀念和太過激烈的善惡喜好,只要事情無損於她白己,無損於她所重視的那幾個人,那麼事情之於她,也沒有多少對與錯,或是應不應該做之分了。
況且,她對薄聿錚本就存有好感,也覺得趙彥武的死她多少要負上一些責任,那麼在當局的“不為”和薄聿錚的“為”之間,她自然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反正只是翻譯,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個工具,一旦事過境遷,是不會惹上什麼麻煩的,況且,薄章錚能有今天,自己又親眼見了他在生死關頭的沉穩和決斷,她相信他的能力必然足以保全自己無事.也莫名的篤定,他不會害她。
“我很好奇,是不是出過洋的小姐對法律啊,紀律什麼的都不屑一顧,我聽你的語氣裡似乎一點兒也不把當局的禁令放在眼裡哪。”陸風揚又問。
“當局就一定沒錯了嗎?”亦笙淡淡開口,不答反問。
不期然的想起了母親留下的日記本里所寫著的過往,她的外祖父,其實原本並未存絲毫忤逆犯上之心,不過是兵權太大,橫受猜忌,皇上容不得一山二虎,逼得他不得不反。
“難道你認為當局不該禁止私販軍火?”陸風扔笑了起來,一臉新奇。
“我只是覺得他們的法子不對,”亦笙搖搖頭,“歐戰初停,歐洲各國都有大量剩餘軍火需要出手,而國內又是軍閥混戰,都在整軍備武爭奪地盤,軍火交易又最是利潤豐厚的——禁,又怎麼可能禁得了?倒反滋生當局官員受賄腐敗,攪得目不見光。”
“小丫頭,不簡單哪,這又是你的那幫朋友教你的嗎?”陸風揚笑,著實對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產生了興趣,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
亦笙笑了笑,沒說什麼,卻不想聽見薄聿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是暗含了一絲興味,又或者是,期待?
“若是不禁,又該如何?”他問。
“可以興辦我們自己的民族軍工業呀,只要我們國家自己的軍工強盛了,國內武器裝備強於外國,那麼國人自然不會捨近求遠,管理國內市場,總是要容易得多,到時候政府再嚴格售賣槍械武器的秩序,也就不愁私販軍火猖橛不止了……”亦笙一時興趣,也沒有多想,便自顧自說了起來。
然而說著說著,卻發覺對面的薄聿錚和陸風揚都漸漸收斂了笑意,也不做聲,就那樣靜靜看著她。
她對軍工這一塊本來也就只是略知皮毛,方才一時高興,倒在兩個行家面前班門弄斧了,不由得有些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索性停住,尷尬的笑了笑,“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