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
西洋影院裡,她對著銀幕笑著流淚,而他告訴她,想哭的時候,便來找他。
黃埔江畔,塞納河邊,她與他多少次並肩漫步,微風吹過她的裙裾,她總是給他最好的笑。
還有那天晚上,七夕那夜,那個美好得不可思議的親吻,最初的也是最後的,是開始也是結束,甜到哀傷。
然後便是她的不肯死心,而他對她說,你應該要改口叫我姐夫了,他對她說,原諒我,我所要投入的事業,容不下你。
一樁樁一件件,一場場一幕幕,如同他帶著她看過的無聲的西洋影戲一般,在她腦海中回放,然後哪些她親手丟擲的金錢彩果紛紛落下,將國王影像,一點一點敲碎,再難拼湊回舊日模樣。
“請新人請方巾,自此稱心如意!”
禮讚的聲音又再響起,有丫頭遞過一把裹了紅紙的秤桿,亦笙接過,低垂了眉眼,將那秤桿遞到新郎跟前。
一襲紅裝的新郎緩緩的鬆開了自己緊握的手,接過秤桿,挑起了那塊紅巾,四周響起了一陣低低的讚美之聲,他的新娘,美如天仙。
因為亦箏身上有傷,所以紀盛兩家人商量好了,一切禮節都從簡來辦,而這鬧房的習俗也就免了。
亦笙於是接過丫頭手中的托盤,那托盤裡放著的是合巹酒,她將那托盤放於床上兩個新人中間,又彎下腰拉起新郎新娘的衣角繫了一個同心結。
然後在禮讚的唱音與熱熱鬧鬧的祝福聲中,她與眾人一道退出了喜房,一直笑著,一直笑著,將那一方喜慶的天地留給一對新人。
下到樓下,正打算告辭回家,卻不想紀太太笑著拉起她的手道:“你這孩子,都忙了一天了,又是這麼晚了,還讓你一個人回去,可不是要讓人家說我們的不是嗎。你姐姐已經嫁過來了,這裡也和你自己家一樣,我剛剛和你家裡透過電話的,都說好了,今天晚上你就住我這兒,明早再回去,我都讓丫頭幫你把房間收拾好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連聲喚過丫頭帶亦笙去客房,又吩咐好生服侍著。
亦笙不好強推,又實在無力回到家後再裝作若無其事去面對父親與吳媽,至少在她覺得心力憔悴的此刻,她實在是做不到。
於是點點頭,說了一聲“謝謝紀伯母”,便隨著那丫頭上去了。
夜很靜,這幢熱鬧了一整天的屋子此刻喜氣仍在,卻終於慢慢陷入了沉睡。
亦笙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起身將桌上水杯裡的水一股腦的全喝了下去,卻還是覺得心內有如火燒,那樣難受。
她將衣服穿好,推開門去看有沒有值夜的老媽子和聽差,想再要一點兒水喝。
然而走廊上亮著燈盞,此刻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她於是退回房中,臨要關門的那一瞬間,視線卻忽然落到了走廊那頭緊閉著的雕花木門上面,那個房間,她並不陌生。
很小的時候,她便總是往那間房裡面跑,因為那裡面總是有他,或看書,或寫字。
她推開門,他頭也不抬的叫出她的名字。
她撇撇嘴,問,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他便笑笑,說,除了你,就沒人敢闖我的書房。
往事歷歷在目,如同受了蠱惑,她慢慢的向著他的書房走去,右手輕輕的出觸碰上那冰涼的門柄,微微用力,門竟然開了。
然後她便看見了那絕不該在此時出現在這裡的人,背對著她面朝窗外,並沒有穿喜服,頎長的身影在沒有溫度的月色之下,顯得那樣蕭索。
他聽見響聲,回過頭來,然後看見了站在門邊的她。
房間裡並沒有開燈,他與她隔著一地月光,僵在原處,誰都無法動彈。
他的眼中,漸漸現出些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