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韶兩手垂落腰間,喪氣道:「蕭大哥就是被溫白誘殺的。」
但溫白分明在喊冤!
他曾在信中再三請求蕭九原信他,若能昭雪,兩人便有再見之機;若無從昭雪,便引為絕筆。可現下從陳韶說話的口氣來看,是悲慟多於憤慨,想來蕭九原並非是為了追殺溫白,肅清『不見長安』中叛徒為由追捕,只是為求一個答案。
那麼便又與陳韶的說法自相矛盾,溫白究竟是否知曉蕭九原在找尋他?若知,有什麼理由拔刀向昔日同伴,痛下殺手?若不知,那又為何會傳出這樣的說法?
晁晨和公羊月對視一眼,各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在溫白逃回晉國之後,至蕭九原死之前,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連書信上也未提及。
即便鑽牛角尖,也無法在這一點上刨出個所以然,晁晨轉念一想,另謀出路:「那溫白在晉國時可有什麼至交好友?」
陳韶略一思忖,時日太長,腦子裡只剩下些模糊的影子:「是有一位,曾為他提過,不過若你們想知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我卻是愛莫能助,當年他並未透露給我,只依稀說到,此人家中,種有幾棵梅樹,又愛釀造梅花酒。」
江南種梅樹的人家,沒有上千也過百,光是無錫縣梅嶺,便生得一整片,無異於大海撈針。
陳韶感嘆:「……若不是兩位捎信來,我還以為他在這世上某一處清靜地兒活得好好的。」
晁晨心中一動,忙問:「折花居士,您也不信他會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嗎?『不見長安』中其餘人的態度又是否與您相悖?」
「雖是憤世嫉俗了些,但不過是少年通病,無傷大雅,還記得當初在太學讀書時,他可是連路旁折翅飛鳥、葉下斷腳的蚱蜢、為雨水打落的蝴蝶都會撿來細心照料之人。每日放課後,他都會偷偷溜去坊間,找一屋簷下石階坐著,觀摩來去之人。」陳韶將為數不多的過往翻出來,「我撞見過兩次,向他詢問緣由,他說市井之人無論好壞,最為真誠,觀之引為一趣。我當時還想,若他生於大家,必定會為人作美談,你看,王子猷風雪夜訪戴逵,乘興而來,興盡而歸的風騷事跡,至今還為人樂道。」
晁晨頷首耳聆,未發異議,以至於陳韶說了老大一堆話後,這才愕然愣怔,反應過來他言下之意:「你是懷疑他為人陷害?這……公子便多慮,『不見長安』中多是同道中人,少有排資論輩,即便有人曾起懷疑,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絕不會做出構陷同伴的齷齪事,尤其是文武三公。」
這時候,公羊月插了句嘴,打斷二人的攀談:「你們有沒有想過,是誰把他倆埋在燕山中?」
晁晨眼前一亮,張口便想說回頭再談,但仔細一想,千里迢迢,那地方可見暫時歸不去,如此一來,誰也不知真相為何,也許當時他們真的該把溫白的棺材蓋也一併揭開。
陳韶見他眉頭擰成「川」字,忙寬解與他:「我雖已多年未曾過問『不見長安』中人事,但九原兄死後,我心緒難寧,也曾數度追查。我發現,以九原兄的功夫和閱歷,若是一般劫殺,想要他的命不啻於異想天開,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用計!」
晁晨不由唸叨:「就像玄之道長那樣,為熟人作案,那不就是溫……」
「居士之意,在下瞭然!」公羊月驀地沖陳韶頷首,臉上漸漸綻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即對被打斷話頭而一臉茫然的晁晨道,「老魏之所以能得手,除了玄之歷經千里追殺而略顯力竭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對裴塞並無防備和懷疑,但蕭九原則不同,他身為領袖,先不說絕非莽撞之輩,即便心有衝動,但換做是你,在鋪天蓋地的指摘下,你真能做到一點不懷疑動搖?而對溫白來說,就算蕭九原單刀赴會,他就真的沒有一點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