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76頁

打拓跋什翼犍臨朝尊漢制始,雖於禮法上照搬,但這衣飾風俗卻未盡換,稍有融合,卻仍是胡服著裝,這衣冠非是指衣,乃是說人。

崔浩眼前一亮,面上也生出幾分精神,畢竟聰明人愛與聰明人打交道,言談間不需把話說太死。「恕我多嘴一句,」他雙目炯然,十分認真,「令尊的事街頭巷尾不少人說道,我從父親那裡聽得,陛下暗中為此鐵腕打壓,但伴君如伴虎,聖意難測,切不可掉以輕心。如遇不妥,君只需記著,代國並非不容人之地,切記一心向代即可。」

一心向代?

公羊月手指在桌案上點了點,垂眸盯著玉盤:「崔氏不也曾為漢臣?」

上及三代,崔家一直效力北方君主,永嘉之亂後,未嘗離開冀州,家族為漢化所盡之綿力,世人有目共睹,功過又何須憑一張嘴說,人各有志,不過各有選擇。崔浩聞言,頗有股子大家族累世積下的傲然:「大丈夫自當佐明君,摶扶搖而上九天,這樣才能盡顯其才不是麼?」

他站起身來,理正衣冠,續道:「不論是張賓還是王猛,能成其名,與襄助之君王亦脫不了幹係,再者,往遠了說,若非玄德隆中對,臥龍先生又如何一展拳腳,功蓋三分國?君臣往往互相成全,這便是選擇。」

話說盡,崔浩離席,公羊月支著下巴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只覺此人步履間野心昭然,但兩袖清風擺,一身脊骨正,又很是坦然。

而後,公羊月將那蓆子悄悄塞在腿下,只道是世間本無甚對錯,對錯是留給後人的,可不是現在。

————

崔浩回席後不久,拓跋珪駕臨,四散閒談的人皆歸坐,禮官唱詞,其餘人聲呼萬歲,拜恩慶賀。拓跋珪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又道今夜宴飲同樂,不必拘禮,隨後喊上舞姬歌吹,明言開席。

酒入暖腸,一曲歌罷,庫莫奚族的俟斤(注)步出坐席,於殿上擊掌,將殿外等候的武士喚上殿。

眾人目光一致向外,只瞧數位身材魁碩,滿臉橫肉的男子次第進前,俯首跪於階下,高呼問安。

「這是何意?」拓跋珪不動聲色開口。

俟斤抱拳大笑:「平城慘戰,陳留公身死,燕賊辱我,不得不報!聽聞陛下有意伐燕,我庫莫奚族的武士甘效馬前,願供陛下驅策!今日夜宴真當好,便由我族內武士獻舞,祝陛下旗開得勝,大捷而歸!」

「來人,抬缶!」

說是舞,實際乃為武。

這些個大老粗又會跳什麼舞,不過是隨著缶聲,一展拳腳,說到底,代國只得文形,精神上仍舊崇尚血性武力。公羊月覺得無趣,支著腦袋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默默吃著盤中佳餚美饌,覺得這種生活實在難熬,忽地有些佩服晁晨,再是枯燥乏味,也能耐下性子。

就在他吃完一盤羊肉,招手喚宮女收撿空盤加食時,那陶缶竟被一掌擊裂,碎片崩亂,朝他面門飛來。

公羊月一掌將那小宮女推開,單手撐在案上回身一轉,將碎片依次拈下。

「好功夫!」

有人當堂喝彩,也有人竊竊私語,說起公羊啟劍谷弟子的身份,有意無意搬弄是非。還是拓跋珪出面平息,說與眾人,只道定襄公主之子在尋回之前曾流落江湖,於南劍谷學得高妙武功。

南劍谷深藏蜀中,其人如何,遠去塞上草原的漢子不得而知,但與之齊名的北刀谷在亡歿於石趙鐵騎下之前,威名赫赫,斷水樓前風流刀曾震懾北方,既被人兩相比較,自是不差,當即有一武士出頭,叩拜道:「陛下,草民鬥膽,有些技癢,想向小侯爺討教一二。」

「達魯,殿前動刀劍,你怎敢!」出言訓斥的卻是劉羅辰。

達魯放話,倒是並非刻意針對,確實是因為手癢,俟斤對他的性子瞭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