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賽兒之後,原本話頭已經漸漸多起來的他又成了那個古怪沉悶的老頭,醫治上頭固然盡心竭力,但旁的多餘話是半個字沒有。
這一路上,他坐車的時候悶在車裡,坐船的時候就關在艙房中,除了診病幾乎不見人影。
五六天的陸上顛簸讓吳夫人的病情頗有些反覆,上運河開船的時候竟再次有了咳血的症狀。奈何她是鐵了心要加緊趕路,別人也不好相勸,張越只能吩咐船老大加快速度,自己則是在東昌府上船的時候派了兩個長隨從陸路快馬回去報信。
因彼時乃是北方收割夏糧催徵夏稅的時候,運河上的糧船民船並不繁忙,這水路也走得頗快。船過德州的時候,張越等人坐的這艘船還遇上了一艘官船。雖說那艘官船也只是兩層的樓船,但上頭甲板上卻站著十幾個釘子一般的親兵,看上去船上的主人彷彿是鎮守南方的武將一流。
“彭十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張越的身後,眺望了一下那艘船便若有所思地說:“說來事情也是不巧,要是英國公沒去宣府練兵,這一次的事情應該好辦得多。話說回來,這次證據確鑿,漢王頂多認一個失察之罪,居然硬是要打御前官司,真是何苦來由。”
“漢王畢竟是強橫慣了,平白無故丟了個大面子,若是就這麼認了,那就不是漢王了。”
張越正尋思之前在濟南府見到杜的時候,對方就曾經說過奉特旨可以呼叫錦衣衛的情報資源,可之後事情愈來愈多,他竟是忘記了這一茬,更沒料到杜橫插一腳,將最大的責任全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望著運河上船來船往,他不由得暗自嘆氣。忽然,他感到船身一震,連忙伸出手去扶住了面前的欄杆,扭頭正想喝問,那船老大卻一溜煙地從船尾處奔了過來。
“大人,後頭是漢王府的船,咱們且避一避再說!”
回頭一瞧,張越和彭十三立刻看到了後頭浩浩蕩蕩的船隊。居中的是一隻高達三層的樓船,前後各有三四隻船作為引導護衛,寬闊的運河河面幾乎被他們佔去了一多半,不論是糧船還是民船都小心翼翼避到了一邊,連那艘船上有親兵的官船也不例外。那船隊行進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從張越等人這艘座船附近十丈遠處疾然駛過,在水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白線。那艘主船上依稀可見一排排甲冑鮮明的衛士,恰是漢王府天策衛的裝束。
張越見狀不禁眉頭一挑:“藩王不奉詔不得進京,這麼說來,這回漢王進京應當是皇上御命?”
彭十三點點頭道:“想來應該是沒錯的。說起來,上一回漢王觸怒皇上,要不是太子求情,漢王的親王王爵險些就丟了。如今皇上正在忙著遷都事宜,忽然鬧出了這麼一場,皇上召漢王質問也不奇怪。”
有道是藩王出行驚天動地,前頭有這樣一支招搖過市的船隊,後頭的船自然全都放慢了速度。即便如此,張越這一路上依然能看到運河上有被撞翻的小船和破碎不堪的小舢板,每到一處臨近運河的州縣上岸補給,船老大和水手們回來的時候總少不了議論紛紛。/文員不出意料,漢王府船隊所過之處即便比不上蝗蟲過境,但也相去不遠了。
眼見這天傍晚快到天津的時候,船老大原本還吩咐降帆慢行,忽然有人看著港口的方向嚷嚷了一陣什麼,緊跟著,那船老大就立刻高聲呵斥了起來。一時間起帆的起帆,下底艙划槳的划槳,整艘船上慌作一團。滿心奇怪的張越聽到這動靜立刻從艙房中出來,待看見那漢王府浩浩蕩蕩的船隊赫然朝自己這來路開了過來,他不禁愣住了。
左滿舵!還愣著幹什麼,再不讓咱們的船就要給撞了!”
“怎麼回事,他們的船隊不是早就進港了麼,怎麼忽然又往回走!”
“誰知道這些王府的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管不了這麼多了,先趕緊靠岸再說!”
“周老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