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對面的破樓樓頂。把紙箱子撕開鋪在地上當床,身上蓋上毛毯,這樣監視對面市場舒服多了。
又一夜啊,一無所獲,駱千帆幾乎要瘋了。
凌晨四五點,農貿市場逐漸熱鬧起來,駱千帆疲憊至極。農貿市場門口,有個乞丐一隻手提著破棉褲腰,一隻手拿著個燒餅乾嚼著。
一瞬間,駱千帆突然眼前一亮,有辦法了,我可以扮乞丐啊,只要好好化妝就不怕郭胖子他們認出來。
駱千帆的心裡像開啟了一扇門,一身的疲憊去了一多半。
上大一的時候,新聞學老師將全班學生分成若干小組,請各小組不限選題做一次採訪。其中一個小組化裝成乞丐進行暗訪,暗訪的時候還跟丐幫打了一架。
事後老師點評,對這一組給予特別高的評價,當時駱千帆不以為然,覺得扮乞丐太低端,當記者不應該指點江山嗎?不應該做大命題嗎?不應該影響政府決策嗎?
此後大二、大三、大四,直至參加工作,駱千帆越想越覺得老師的點評有道理,影響決策不是靠說空話、發空論,靠的是紮紮實實的調查,選題越基層、根扎得越深、調查越詳實,你的文字越有力量。
駱千帆讀過很多中外傳媒傳記,其中不少記者都有化妝成乞丐暗訪的經歷。為什麼大家都扮乞丐?因為乞丐像塵埃一樣,不論落在哪裡,都不會引人注意。
在帝都工作的時候,駱千帆有一個同事化裝成乞丐暗訪,現在已經記不清他做的什麼選題,但扮乞丐暗訪這件事情本身給駱千帆留下了深刻印象——別的不說,這叫敬業。
面對戒備森嚴的西池農貿市場,也許只有乞丐才能混進去。
駱千帆當即回家,先好好睡了一覺。下午起床,吃了東西,然後——化妝!
乞丐得有個乞丐的樣子,印象中的乞丐衣服破爛不堪,不分冬夏,最好有一件破棉褲、破棉襖,棉襖不用釦子,棉褲沒有腰帶,全靠繩子系。頭髮粘連著像草窩,臉上的灰垢一層一層的,往那兒一站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4月的天,棉褲棉襖怕是太熱,好處在於穿得多一點兒有利於掩蓋暗訪裝置,可是破棉襖破棉褲到哪兒找去?
為了找這兩樣“寶貝”,駱千帆跑了好幾家收破爛的地方,最後從垃圾堆裡撿出了兩件,原本是軍綠色,現在接近黑色。棉襖少一條袖子,棉褲右腿爛了膝蓋,黑黢黢的棉花套子抻在外面,離三尺開外都臭得嗆人。
得了,臭是臭了點兒,就是它吧。
駱千帆帶回家,先用蚊子藥消消毒、去去蟲,不能穿上之後得面板病。晾了半個小時,穿在身上,一照鏡子,嘿,二十多年的修養全毀在這身寶貝衣服上了。
衣服弄好了,該收拾髮型和臉面了。家裡有髮膠,抹了一點在手上,往半長的頭髮上一抹,這翹一撮,那塌一塊,還不行,到小區花壇裡抓了兩手土,土裡帶著草,然後再抓頭髮,乞丐髮型出爐。
最後是臉妝!小區池塘洗洗臉,沉臉溼著,往臉上糊一臉土,回家一照鏡子,完全成了一個從垃圾堆裡檢拾食物的精神病乞丐,就算是爸爸媽媽站在面前他們也認不出來。
一切收拾妥當,駱千帆把偷拍機取出來隨身帶好,手機調成震動帶好,出門下樓,在二樓碰見樓上的退伍軍人和他老婆上樓,倆人一臉踩屎的表情:“哪來的乞丐,誰讓你上這來的,滾!”
駱千帆暗笑,擦肩而過的時候一呲牙,把女人嚇得“媽呀”一聲,破口大罵:“小區的物業都****去了,怎麼讓臭乞丐進來的……”
青花公寓距離西池農貿市場至少五公里,這身打扮的駱千帆去市場可費勁了,坐什麼車都不像樣子,與其“張揚”的身份格格不入。
只能靠兩條腿,還不好意思大步流星那麼走,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