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朝廷和官府沒有這個精力也沒有這個財力去做這種事,現在真正許多地方聯通,大家才突然意識到,這水路實在是便利到了極點,和以往翻山越嶺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現在已經有不少客商開始利用貨船運貨,官府已經制定了統一的貨船規格,大量平底船隻的需求也開始增大,甚至有人預計,一旦水路網全數聯通,怕是將來的船隻需求至少數以萬計,若是再加上將來舊船購換新船,每年對船隻的需求也在數千上萬艘以上,如此一來,許多造船的工坊已是熱火朝天,杭州這邊,已有不少大商賈開始投資這門生意,造船的工匠,薪金節節攀高,甚至於高達一年百兩銀子,以至於一些佛朗機、大食的工匠慕名而來,這些人在街上閒逛,倒也讓人駐足圍觀了好一陣子。
徐謙所坐的,乃是一個大規格的花船,沒錯,就是花船,因為沒有官船,所以為了這次行程,杭州府自然來不及趕製,而且這官船也沒什麼標準,怎麼辦?汪知府有辦法,汪知府去徵用了一個花船,當然,那花燈籠肯定要撤掉,再在船舷上掛幾個牌子,如肅靜、迴避,之後又有一個牌子上書:右副都御史、浙江巡撫,對面船舷又一牌子寫著:嘉靖二年癸未狀元。
徐謙登船,甲板上有六個紅頭差役舉起銅鑼,大叫:“閒人迴避,撫臺起駕。”
我了個去!看到這麼個做派,再看這些很有幾分紅頭阿三風範的差役,徐謙真真無言以對,哭笑不得。
連忙命人將這幾個差役撤了,倒是牌子釘在船舷上,一時也撤不掉,徐謙也只能作罷。
隨行的官員紛紛上船,只是這船畢竟不如海船,空間有限,除了三司和學政的官員,其餘人只能坐在隨行的副船上。
同時登船的,還有同仁縣令,因為船隻要一路東行,許多水域都要經過同仁縣縣境,同仁縣縣令王川,自然要負責引導。
這一路上,自然要介紹各處水道,同仁縣的水道最先完工,因此這位王縣令與有榮焉,不免詳細介紹如何施工,又說起所以河床都按錢糧局的規矩採取的同一寬度標準,眉飛色舞,口若懸河。
“大人,錢糧局的標準是左右河床不可少於二十丈,大人且看,前頭就是虎頭灘,那兒本有一座石橋,下官左思右想,只得命人拆了,因為橋基過低,妨礙了船隻的通行,這裡的水流較急,為了拓寬附近的河道,本縣主簿親自帶人丈量,綁著麻繩下水……”
對這種絮絮叨叨的介紹,徐謙倒是有幾分興趣,站在船舷眺望河堤,不得不說,工程超出了他的預期,不但一次性解決了水患的問題,連帶著解決了交通的問題。
徐謙不由道:“同仁縣修築河堤,錢糧局所撥用費用幾何?”
王川答道:“十九萬兩紋銀。”
這個數目,足以讓人咋舌,可是仔細想一想,徵發上千人同時動工,還要大量購買生產工具,更需要採集、運輸大量的岩石鞏固河床,這些費用看上去好像佔了國庫近一成的收入,可是仔細算下來,卻也算多了。
這二十一萬紋銀的工程下去,不知道讓多少勞力手裡有了餘錢,也讓不少商賈賺了銀子,比如天津製造局的諸多鐵器工坊,就在這次浙江的工程中分了一杯羹,無數銀子飛入天津,換來了不知多少工具。
說到底,銀子就像是水,想要徐謙的新政活絡起來,就必須讓這個水先流動起來,錢糧局出面,徵集了數百萬兩銀子砸下去,最後這些銀子,流入了商賈和勞工的口袋,勞工們消費,最終又流向更多商賈的口袋,商賈不是鄉紳,絕對不會將銀子藏在地窖的,於是必定擴大規模,甚至更多的銀子,又重新流回浙江,或是投資錢糧局,或是投入進寧波的作坊擴大規模,這相當於,銀子永遠在這個圈子裡流動,而結果,一個數百萬甚至將來預計上千萬兩紋銀的工程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