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描繪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卻很快興味索然起來。
因為在每一次的代入中,她依舊習慣了那份唾手可得的幸福。變故一旦來臨,她依然只是一隻慌不擇路的鴕鳥。該失去的總會失去,逃到哪裡都沒有用。
天終於黑了下來,地上萬家燈火。木彥放棄了自己那份小小哀傷,認真地將空乘遞過來的黃油塗在麵包上。重柏坐在她旁邊從Pad上翻看著什麼資料,桌板上僅擺著半杯咖啡。機艙裡的燈光已經關閉,不遠處有乘客將頂燈開啟。一片低沉的轟鳴聲裡,木彥竭力壓制住那種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空虛,固執地對自己解釋為飢餓,一人吃掉了雙份的套餐,最後抱著一袋堅果咯吱咯吱嚼著。連堅果也吃完了沒事幹的時候,她無聊的湊過去看著重柏:
“你都不用吃飯的麼?”
“安排一些事,透過醫療方面的關係找了一些行家,在看他們發的資料。”重柏微微皺著眉,木彥有點羞愧地問:“都怎麼說?”
“都很委婉,但無一例外的再重複那個結論。”
木彥呆了呆:“一個月。。。。。。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大概只能指望你手裡那張發黃的方子了,如果再沒用的話,我們能做的,只能儘量讓著一個月過的輕鬆圓滿一些了。”他扭過頭靜靜看著木彥,“我儘量多跑一些地方,找找可能的人和藥,貼身照顧黃奶奶,就得你多辛苦了。”
木彥有些慚愧地一笑:“你也是。”
重柏眼神動了動,沒再說什麼,扭過頭去關掉手裡的pad,倚在靠背上閉目養神。商務艙的夜晚航班有些空蕩蕩的,愈發安靜。下午睡過一覺的木彥正是精神的時候,心中的事情交雜煩亂,便開啟頂燈,將手邊的雜誌草草翻了一遍,最後從隨身的彩虹帆布包裡摸出一個本子。
帶錯了。居然把這個多年不用的本子拿了出來。她本來想帶個素描本陪黃奶奶描花樣子來的,沒想到匆忙中從那個大抽屜裡摸了這個本子出來。
粗獷的皮雕本子帶著記憶深處的味道。還記得老爹一次遠別後深夜歸家,累得倒頭就睡,忘記了關掉客廳裡的大燈,半夜小小的她爬起來上廁所,在老爹如雷的鼾聲裡發現這個好看地說不出來的本子,深藍色的硬硬牛皮雕著一叢泛白的蓬勃野花,開啟來,裡面挺括的紙張帶著森林的味道。她就這樣咧著嘴傻笑了半夜,最後抱著這個本子睡著了。
她總是這樣幸福,愛她的人清楚她喜愛的東西,總是將她哄得那般高興,毫無煩惱。
十來年的摩挲,紙張上藍色的墨水字跡依然保留著幼年那種拘謹方正的氣質,從一首小小的詩開始,漸漸是某幾首觸動了她很久的古琴曲的減字譜,下筆如同巫術字元,再到一些隨心而發的圖畫,氤氳的水溶彩鉛隔了這麼多年依然像鮮豔,畫的總是一些少女心中美到虛幻的場景,逐一描繪的花瓣或睫毛,細細塗色的墨藍夜空與金黃月輪;再往後翻,一版大頭照忽然露了出來,畫面上一個少年用力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和灼灼的眼神。她愣愣神,看著照片裡自己長長的馬尾,那天的記憶抖落記憶深處的層層積塵,明豔到讓她頭痛欲裂。
現在想來,那天的元淺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才從明朗手裡把她挖過來,陪自己忘了一天吧。那樣一個羞澀的男孩子,到底需要多麼的絕望才能催生出這樣一份勇氣;可自己那時偏偏被寵的不像話,絲毫沒有察覺那一天密集到反常的笑容之下,藏著多少無助和渴望。
那時她第一次因為自己的單純到愚蠢的個性而悔恨;現在,她即將飛去的地方,又是這樣一位堪堪瞞過她的一位老人。那日分別,老人的眼神和話語分明是大有隱情,她卻依然遲鈍如故。她忽然感到一陣悔恨,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已經長大,有能力阻止遺憾的發生,可事實證明她的自以為是是多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