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的影子在跳躍。
我懷著最後一絲希望,道:“文略,你信我。”
夫君緩慢地閉上雙眼,緩慢地轉身。轉身時,他跘了一下,眼見快要跌倒,羅婉伸手將他扶住,他修長的身形依在她秀美的肩頭,火光下甚是相襯。
她扶住他的同時,回頭向我笑了一下,笑容溫婉如水。
他依著她走出人群,在經過江太公面前時,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我依稀聽到從他口中吐出的兩個字。
聲音帶著些許疲倦,卻沒有一絲猶豫。
“燒吧。”
火把越來越近,就要點燃柴堆。
我忽想起了一年之前,與夫君成婚不久,他帶我去荒無人煙的靈華山遊玩。我不慎失足掉下深深的山谷,他在谷頂大叫:“窈娘,你要堅持,千萬不要睡著了,我一定會來救你的,相信我!”
我信他,所以腳上的血再怎麼流,再如何昏沉,都沒有睡著。
兩天後,他帶著人馬趕回來。眾人連起繩索下到谷底,第一個落下的是夫君。
他將我抱起,無論旁人如何勸,也不肯放下。
回來後,他悄悄問我:“大夫都說太神奇了,你摔成那樣,竟然一直沒有昏迷過去,為什麼?”
我躺在他懷中,聞著他身上淡雅的氣息,說:“你說要我千萬別睡著了,說一定會來救我。”
他刮上我的鼻子:“你就這麼相信我?萬一我沒有回來救你呢?”
我望著漆黑閃亮的雙眸,堅定地道:“你是我的夫君,我信你。”
他將我緊緊地擁住,把頭埋在我胸前,嘆息著叫:“窈娘、窈娘……”
我信他,他卻不信我。
老天爺都相信我,我的夫君卻不相信我。
十六歲之前,我如同青澀的野果,在山間自生自落。
嫁給他後,我象三月的桃花,在他的小樓裡,為他一個人開得恣意絢爛。
卻不知,拼盡韶華的綻放,最終只是成全了他和她的依偎。
美人如何吃
火把就要落下,我的眼中沒有了任何人,只有火光下一個個猙獰的地獄閻羅和漫天血色。
地獄閻羅們的面孔在火光血色後飄浮,一下近、一下遠。
我閉上了雙眼,老天爺,帶我去地獄吧。也許只有經過九重界的煉獄,才能將這些閻羅的面孔忘卻。
心底的怨咒在擴散,恨意逐漸將絕望壓下。
忍耐了這麼多天,為的只是能見到他一面,聽他說一句信我,不料換來的卻是他淡淡的一句:燒吧。
不,該下地獄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們。不管多艱難,我一定要活下去,活到看著他們灰飛煙滅的那一日。
我下了決心,睜開眼正要說話,柴堆開始在輕微地顫動,人群也嗡嗡不安。
牌坊下,江文略正趴在地上,以耳伏地。柴堆顫得越發厲害,他一躍而起,面帶驚疑,大聲道:“有大匹人馬過來了,至少有上千人,只怕是流寇。”
江太公不愧是一方之梟雄,當機立斷下了命令:“婦孺老幼先撤,男丁斷後,全體撤回到城內!”
大地都在顫抖,江氏的婦孺們驚慌地往城內跑。江文略已橫劍胸前,護在江太公身前。羅婉卻沒撤,依然與他並肩而立。
風似驚雷般滾過,長髮亂舞,擋住了雙眼。我用力眨著眼睛,似乎看到江文略向我這邊看了一眼,左手動了一動。待亂髮落下,再看,他卻是握住了羅婉的右手。
他在關切溫柔地對她說話,託那當過口技藝人的三叔公的福,我依稀可以辨認出那句話。
“你先走,這裡太危險。”
羅婉似是痴了一般望著他,她說了一句話,我居然也分辨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