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回答：“當然，你是華箏姑娘。就叫我‘阿沅’好了，不用太客氣。”

華箏點點頭道：“是，阿沅。我，我想和黃姑娘說句話，說完就走，可以嗎？”

我說：“蓉兒他剛剛出去了，華箏姑娘你請進來坐吧。”

華箏略有些躊躇：“我還是不等她了，請你替我轉告她，讓他照顧好郭靖哥哥，不必再顧忌我的事情。回去之後，我會派人將伯母，我說的是郭大娘，把她送回江南，讓她落葉歸根。黃姑娘和郭靖哥哥就不必再為此事煩惱了。”

我問她：“你和郭大哥說過嗎？”

華箏道：“只要黃姑娘知道，郭靖哥哥自然就知道了。我若私自去找他，對黃姑娘不好。”

我心中肅然起敬：“說實話，我很久沒見過你這麼心胸開闊的人了。郭大哥能夠結識你，是一種幸福。”

華箏道：“我這樣做事為了讓自己開心。不是要讓郭靖哥哥感激。我們草原兒女做事，本就是應當坦坦蕩蕩，無愧於心。”

“你怎麼說呢？”

華箏道：“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郭大娘待我就像親生女兒一樣好，我知道她做夢都想回到故里。她開心，我也就開心了。”這個小姑娘確實太單純了。

你別把自己的優點當成缺點，那樣太不公平了。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

華箏有些黯然，訥訥道：“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優點。我真覺得我自己太笨了。我所有的快樂和傷悲，我以為郭靖哥哥都知道，卻原來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開場是我，收場也是我。

“誰說的？你對郭大哥的好，我想他心裡是有數的。只是他和你的想法有所偏差。這是老天爺的安排出了問題，不是你的錯。”

華箏雙睫輕顫：“是嗎？阿沅，我真喜歡聽你說話。只可惜我現在就要走了。”

“不能多呆上一陣子嗎？我其實也想和你聊聊他的。”雖然相識短暫，但是她給我留下的印象真的很好。

華箏搖搖頭：“不了。出來太久，我想家了。”她緊了緊背上的包袱，對我說：“再見了，阿沅。若是你和楊公子將來去蒙古玩的話，請一定要來找我。我帶你們四處去走走。”

我鄭重點頭，想了想，將門輕輕帶上，對她說：“我正要下樓，給穆姐姐弄些稀飯上來，一起走吧。”華箏衝我一笑，面露感激。

我兩人一起下樓，一起到了門口，她再次向我道別。我看看她飛身上馬，片刻之間，纖細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在前方。江南之行，對華箏來說，算是提前知道了真相，是好事壞呢？她今後又會怎麼樣？

我叫了稀飯，正待迴轉，正好楊康下得樓來，拉住了我：“不用去了，黃師姐已經帶著吃的上去了。咱們一塊用午飯吧。”

等待店家上菜的功夫，我的視線被鄰桌坐著的一對夫妻吸引住了。事實上，大廳裡的所有客人沒有不注意他們的。因為他們給人一種醜的出奇的觀感。

那漢子約莫三十幾歲年紀，身形瘦小，勾腰縮背，看人時眼睛總是眯縫著，頭髮犀利哥似地蓬亂無章，真是又醜、又窮、又猥瑣。他妻子用布包著頭，看不清臉，但是從她過於高大的塊頭來看，她是個有些魁梧的婦人，相貌大概也好看不到哪裡去。我想到小學時看過的一篇課文——《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

店家倒上一碗熱茶，婦人雙手端起來遞給了那漢子，道：“喝水。”聲音聽起來溫溫柔柔的。看來，她並不是一個粗魯的婦人，教養非常好。

那漢子推拒道：“你先喝。”看來，他也不想外表開起來那麼猥瑣，倒懂得心疼自家媳婦。

那婦人執意不肯先喝，兩人一直在那推讓。還好店家及時端上了另一碗茶。夫妻倆這才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