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東興,所以李茹男就算發脾氣,那也是對陳東興多一些。情敵的利空就是自已的利好,他心裡當然樂了。
陳東興現在的感覺則象是熱鍋上的螞蟻,強爭開車,本打算在李茹男面前顯顯本事,抖抖威風,沒想反虎不成反類其犬,本事沒顯出來,卻把大家都給陷入困境,孫逸仁的冷嘲熱諷倒還好說,終究他們兩個屬於同一類人,換成他,做的只會比孫逸仁更過分——他擔心的是給李茹男留下自已沒用的印象,把他當成了只會吹牛皮說大話的廢物。
怎麼辦呢?
撓著後腦勺,陳東興現在知道後悔把司機轟到另外那輛車上去了,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就算他財大氣粗,身上有的是大洋,卻也沒辦法改變現在面對的難題。
“,小白菜呀,地裡黃呀,三兩歲上,沒有娘呀。跟著爹爹,好好地過呀,就怕爹爹,要後孃呀”
正在幾個人沒招可想的時候,隨著吹來的陣風傳來哼唱小曲的聲音,歌聲時高時低,高亢時似笛音清澈,直入肺腑,低沉時似月下獨語,如哭如泣。
“如此質樸清澈沒有半點雜質的歌聲大概也只有遠離繁華城市的鄉下才有。”我輕聲讚道。
這是河北民謠《小白菜》,以前在夜總會里也曾聽有些歌女明星唱過,論演唱技巧,那些歌女的水平自是更純熟老練,但比起音質的純淨還有那種發自於內心深處的感觸,卻是那些歌女沒有辦法相比的,而更難得的是,唱歌的明顯是個男人。
“唱得是很好,可是聽起來為什麼那麼淒涼,讓人有一種心裡發酸想要流淚的感覺?”李茹男彷彿聽入了神,口中喃喃自語,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小白菜是清末四大奇案之一‘楊乃武與小白菜’中的當事人,原名畢秀姑,其夫患病而死,卻被縣令誣為與楊乃武通姦謀殺,酷刑之下被屈打成招,定為死罪,後因家人不斷上告,兼之朝廷內爭,有人想利用此案打擊對手,案件這才得以昭雪。這首河北民謠《小白菜》唱的就是小白菜的身世”,講到這裡,我忽然發現李茹男眼中淚光瑩瑩。
女人呀,就是眼窩淺,這麼喜歡掉眼淚,我心中暗笑,正想挖苦幾句開個玩笑,卻見兩顆眼淚真的從她的眼角滴落,我忽然明白了——李茹男雖生於大戶人家,但母親早亡,父親又忙於幫派事務,有時難免冷落了女兒,小孩子哪裡會明白父親的難處,孤單時自然會思念自已的生母,怕父親另有新歡,娶個狠毒的後媽,奪走父親對自已的愛。此時聽到這首民謠,雖不知這首民謠的出處背景,但觸景生情,感同身受,想起了幼年時的種種悽苦,所以才悲從中來,流出了眼淚。
想到這裡,我也沒心情去調侃李茹男了,說起來,其實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陳東興和孫逸仁也不再圍著車輪轉了,一起直起腰向歌聲傳來的方向張望,心中只盼來幾個當地農民,那樣自已身上帶的錢就能發揮作用了。
歌聲越來越近,視野中一個黑點兒也越來越大,剛開始只是冒出一個頭,漸漸的整個輪廓都露了出來——那是一輛農村常見的馬車,車身寬約五尺,車幫高有七寸,看木頭的顏色這輛馬車使用時間應該不短,少說也在十年以上,拉車的是一匹紅色的高頭大馬,看得出來,馬的主人對它的照顧非常用心,除了馬腿上有濺起的泥漬斑點,身上的毛皮梳理得卻是乾乾淨淨,溜光水滑,脖子下方掛著一串小小的銅鈴,馬身一動,便發出清脆的聲音。
車上坐著兩個人,一老一少,年長的年紀約在五十幾歲,穿著一件黑色的粗布衣裳,下襟處縫著一塊灰布補丁,臉上皺紋縱橫堆壘,有如魚網一般密集,特別是額頭上的幾道抬頭纏,深得就象用刻刀刻上去似的,一條腿盤在車上,另一條腿搭啦在車邊,隨著馬車的行進有節奏地一搖一擺,左手提著馬韁,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