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到了年底最緊張的是陳運來,以往到了年底陳運來總要被叫到公社裡,最輕也是被叫到村裡的黨支部,叫他說這一年他都幹了些什麼壞事。他的確也幹些壞事,至少也是公社和村裡認為是壞事。也許有那麼一年他還就是沒有幹,但是不管幹沒幹總得說出一兩件來,否則他就過不了這一關。尚朝貴上了任這一年陳運來平靜地過了,尚朝貴真放了他一年的假。也有人說起來,尚朝貴就說:“他又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吃了人家弄回來的糧食再整人家,顯得咱沒良心。”
可就是因為尚朝貴這一句話人們一下子想起了他小的時候的許多壞事,爬樹掏鳥蛋,偷人家的瓜果,把人家的雞當魚釣,在女人跟前露自己的小*……諸如此類,實在也是太多了。人們開始想到原來他小的時候也是一個壞坯子,怪不得和陳運來能穿一條褲子呢。自然他們心裡的這些想法不敢說出來,他們也怕一說出來尚朝貴把他們嘴裡的東西拿走,不過是有屁放在褲襠裡而已。
過完年初五,陳運來倒是真想請尚朝貴到他家裡去喝一頓的。尚朝貴說:“算了吧,你讓我安生兩天吧,你還嫌樑上的老鼠不偷油呢。我要再到那你裡喝一頓,那人們還不把我告到北京去呀。你就給我安靜一點把事情辦好,勝過叫我喝十頓酒。你說咱們今年的副業還能不能搞下去?”
“行。”
“今年他們給咱們的副業錢沒有打什麼三五吧?”
“沒有。”
“行。要是有讓我查出來你可是小心我把你捏扁了。”
陳運來一邊點頭,一邊想這和他見到的那些工頭們說的話差不多,哪裡像一個支書?不過這樣也好,士為知己者死,就憑這一點他也該為尚朝貴效勞。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四章 又在公社寫檢查(6)
陳運來出門的時候,尚朝貴叫住了他,告訴他讓人們明天就去上工。陳運來說這是不是太早,尚朝貴說:“在家裡閒著幹啥?天天捂在被窩裡,不趕緊走又得多弄出一群豬兒狗兒來,你拿什麼養活?”
“人家又不用你養活。”
“我是這個村裡的支書,我不養活誰養活。屁話少說,你趕緊催他們走,早走一天早是一天的錢,聽見沒有?”
陳運來也不敢說什麼,一口氣答應下來,就去動員那些搞副業的人趕緊走。走到半路,他又回到尚朝貴那裡說:“不行,我不能去催他們,我說話是野雞放屁。”
尚朝貴一聽也是,嘴上說一句你算一堆狗屎,然後他去挨家挨戶叫那些人趕緊去上工。那些人連自己家的炕頭還沒有睡熱,一聽說又要讓走,心裡老大的不高興。尚朝貴一邊叫一邊罵,連哄帶詐,連踢帶打,總算一起都弄走了。末了和陳運來說了一句:“也不是我狠心,我們不趕緊去,萬一讓別人佔了去,你說我們吃什麼?花什麼?西北風好,也有的是,天天刮,可不頂吃喝。”
尚朝貴沒有到陳運來家裡喝酒,可是一直惦記著他家裡的那一隻銀酒盅。一想到那件東西嘴裡就涼涼的,一直涼到心頭,特別特別的舒暢。他忽生出一個念頭,自己家裡是不是也有這種傳家寶。他不由得往自己家裡瞧一瞧,什麼也沒有。他就想到陳運來,從他小的時候沒聽說陳運來家裡多麼的富,怎麼那傢伙家裡倒有那些東西,銀酒盅那可不是玩的,真傢伙,也許那小子家裡就是一個漏網地主。可是又一想也不對,陳運來家到這個村子裡已經五輩子了,是不是地主他們村裡的人就應該都知道,總不會從清朝的時候他就是漏網地主吧,再說清朝那會兒也不鬥地主,他們跑什麼?
“算他孃的,想這些幹什麼?”尚朝貴說不想也就不想了。他就有這本事,至少是在那些日子裡他沒有想過。
尚朝貴沒事兒的時候就到各家各戶去走一走,看一看他們家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