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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遠的辛辣氣息,幾隻麻雀落在我們面前,在操場的水泥地上跳躍了幾下,隨即拍打翅膀飛向天空,盤旋著消失在很遠的地方。

“駱白水。”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我疑惑地轉頭望向他,“怎麼了?”

“我很討厭動不動就掉眼淚的人。”他沒來由地說。

我怔了一下,開始揣度他這句話的含義,難道說他討厭的人,是我嗎?回想幾次在他面前掉淚的經歷,這算不算他眼中,“動不動就掉眼淚的人”?

“你大概沒有聽說過吧,”他頓了頓,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哭是隻有弱者才會做的事。”

“但你今天沒哭。”他忽然站了起來,用帶笑的聲音對我說,微微仰起的下巴,年輕特有的輪廓在日光底下沒有一點暗色。

他的笑容是乾淨的。

澄徹的。

柔軟且易碎。

那一瞬間,他四周的空氣都被牽動了,氣流迷亂而眩暈。突如其來的大風不知從哪個角落發起,吹得他白色的棉布襯衣微微鼓動。

我惘然地抬頭望向他,風穿過他周身的空隙,一根根拂起我細碎的黑髮。有關他的一切都溫柔得讓我說不出話,我看著他站在我面前,甚至不敢相信這真的存在。

周冬禾。

這個以冬禾為名少年,當他這樣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Pait4。屋頂的風(1)

在操場待了半天,我得知周冬禾和阿森大叔原本是來給我送水果的,卻意外撞見了那一幕,而後便有了這一切。

回去的時候,周冬禾將我送至家門口,我看見蹲在院子裡的啞巴小叔,有點卻步,不敢進去。

啞巴小叔面容一如既往的猙獰,笑不似笑,哭不似哭,和《山海經》裡蛇頭馬面的鬼怪十分神似。

他齜著牙齒朝我們比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右手成掌劃過脖頸,收尾頓住。

我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下,站在院子門口像殘了肢的木偶人。

最後奶奶顫顫巍巍地跑過來,護住我將我帶進了家門,我的臉埋在她藍色的粗布圍裙裡,聞到一股很熟悉的油煙味。

跨過門檻的時候,我透過眼角的餘光望了一眼周冬禾。

透明的光線從四面八方匯聚著湧向他,落在他髮際,眉間,他就這樣安靜地站在門口,手插在口袋裡,目光冷冽地同啞巴小叔對視,一種類似敵意的危險氣息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游走。

我從他鴿子灰般的瞳孔裡,找不到一絲怯弱,只有穩穩的篤定在沉澱。

我突然覺得很羨慕。

羨慕他在面對威脅的時候,還可以有這樣冷冽的眼神。不像我,我總是無能為力,就連逃跑,也需要別人來提醒。

周冬禾走後那一整天,我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出來,連吃飯,都是奶奶給我送進來的。

悄悄開啟一條縫隙,將碗筷遞到我手上,繼而神色匆忙的關上。

捧著溫熱的瓷碗,我忽然感到有點累,是那種掙不脫繩索的疲憊。

只管往遙遠的地方逃,就真的可以解脫嗎?

夜晚來臨的時候,我沒有開燈,蜷縮著坐在黑暗裡,望著視窗那一小塊黯藍色的天空發呆。

星空和昨夜一樣璀璨,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還和昨夜一樣,坐在屋頂上仰望。

吶,你說,所謂“夏界線”,是具體要走多少公里的路程,才能到達的遙遠分界呢?需要環繞地球一圈麼,抑或是沿著經緯線一直走就可以?

可以麼?

真的可以到達嗎?

第二天清晨,吃過早飯的我便從家裡溜了出去,去找周冬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