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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真不是我親爹。”小姑娘身子抽長了好些,雙髻從去年起就不紮了,輕軟軟地披散著,有時若飛亂得心煩,不是拿緞帶隨意束起,便是編出一條黑亮的麻花辮子,俏生生地甩在身後。

“我想,我要真當了爹,肯定是個好爹。”帶著神仙味兒的眉飄飄一揚。

“我想,你都這把歲數,要娶妻生子得快。”

“我想,不如你喊我爹更快。”細長眼笑咪味的。

“我想,你先把那手‘糖炒栗子’的功夫說給我聽,咱們再來談爹不爹的事。”

“我想,那手功夫叫作‘鐵沙掌’,跟‘糖炒栗子’沒啥相干。”

“我想,這中間淵源頗深。”小姑娘挺正經地深思晃腦。

“我想,相煎何太急,你是桂圓兒,不應該和栗子為難。”男子考慮要不要連踏個七步,也來作首詩。

桂圓和栗子,八竿子打得著嗎?小姑娘雙手盤在胸前,秀顎略抬,眼張七分,挺有江湖味。“是桂圓會叫爹,還是粟子會叫爹?”

“桂圓。”唔……

“很好。那你該知道怎麼做了。”

逤逤逤……逤逤逤……快炒。

逤……逤逤逤……再使勁兒炒。

底下燒著旺火,大鐵鏤裡,無數粒小石子相互磨蹭、翻滾、撞擊,忽上忽下跳騰著,一下下的翻炒早把石子的稜角全然磨去,磨得光滑黑溜,粒粒宛若玄晶,卻散出灼燙的熱度,真探手去碰,足能燙下一層皮肉,跟擱在燒紅鐵板上煎烤也差不多模樣。

“哎喲喂,火燒得都通紅泛青了,您瞧這是……怎麼又教十三爺赤手炒栗子了?”林間蜿蜒而來的一條小土道,一名農家婦人手挽竹籃,籃子裡原擺著大米飯和兩樣小菜,剛給下田的丈夫送午飯過去,一路走回,邊拾著掉落的生毛慄,已撿著籃中七、八分滿。

農婦瞥見自家小院裡的兩貴客,忙走近,還不及再說,蹲在大鏤旁、幫五個大小孩子剝著熱呼呼香慄的小姑娘已揚睫巧笑,清著嗓音道:“陸大嫂子別擔心,我十三師哥那雙手專練這門功,這火侯還不夠他暖手呢!孩子們想吃糖炒栗子,我恰好從莊裡扛來十斤紅糖,沿途過來這兒也拾了些毛栗子,您和陸大哥不在,咱和師哥見傢伙都擱在院前,就自作主張起火架鏤了。”

陸家大嫂心裡知曉,小姑娘每回嘴裡說“恰好”,其實總特意關照。

他們一家七口除靠著田裡莊稼過活,時不時就炒些栗子、蒸紅糖糕上大街叫賣去,多少貼補家用。再有,便是靠“湖莊”照顧。這些年若沒“湖莊”幫襯著,洞庭湖一帶的莊稼人還不知怎麼過活呢!

“好香的,這時節正巧,栗子肥圓香甜,陸大嫂,您快過來吃些。”邊嚷,桂元芳邊“啵”地掰開一顆大栗子,這會兒沒喂進孩子的嘴裡,捻在指尖一抬,整顆抵到單膝跪在一旁、揮動雙臂埋頭快炒的韓寶魁唇下。

香慄送來,緊抿的紫唇一下子被哄開,張口吃了。

見狀,陸大嫂子笑了笑。孩子們喊著她,小手臂有的幫她接過竹籃放下,有的也送上剝好的香慄,她拿了孩子手心裡的栗子,自個兒不吃,倒又喂進孩子們的嘴隉。

“咱沒擔心,只覺得過意不去。十三爺這手功夫用來糖炒栗子,實在是殺雞用了牛刀,真委屈他啦!”

桂元芳猛搖頭,半開玩笑。“不委屈、不委屈,我十三哥樂意得很!他愛吃糖炒栗子嘛,而且還得挑成顆渾圓的,剝碎了,他還不吃呢!我小心伺候著,他哪裡委屈?”

又一顆剝得光溜溜的圓慄抵近,沒來由的,韓寶魁黝黑的麵皮底下忽地有些發熱。他想駁她的話,說自個兒其實沒多愛吃栗子,說即便是剝碎的慄肉,他也吃,他、他……怪了,怎麼回事?還當真說不出口、駁不倒她?!

微焦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