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開始愁煩起嫁妝來了,叫三姐趕著幫做那四時衣裳自是不用說了,日日裡愁嘆手頭沒有銀錢,置辦不出像樣的嫁妝,又聽那來得十分勤快的胡氏講,京裡一個小小的九品將仕郎將女兒嫁給個七品的知縣,僅資裝費錢就高達五萬貫,隨嫁兩百畝田尚不算在內,驚得更是連嘴巴也合不上了。
顧早見全家為了自己這婚事弄得是焦頭爛額,心中不忍,極力勸著方氏勿要與人攀高。那方氏嘆了口道:“二姐,你是個乖巧的。只是我想著你嫁那人家,又不是頭婚,若是再沒些像樣的嫁妝,只怕會愈發被輕看呢。”
顧早笑道:“娘,他家過大禮時還會送些彩禮,我家只需自己量著力稍微置備著,到時將那些一併歸置了進去送還回去便是了。輕看不輕看的,我心中自是有數,好歹我也是個太后金冊封過的縣主,你還怕我真受什麼大委屈嗎?若你學了京裡那些為了張麵皮不惜藉資操辦的女家,到了最後帶累了三姐和青武,我反倒是真的心裡不安了。”
那方氏被顧早這樣說了,才稍稍消停了些。只是沒幾日,顧早見她卻是一反常態地喜笑顏開起來,連走路也似是腳底生了風,整日不住有城中各家的店鋪往酒樓裡送來各式物件,除了那些房奩器具、匹綠紫羅的,竟還有許多珠寶首飾連帶些文房器具**,心中驚訝。問那些送貨的,都說是這酒樓裡的老夫人定下的。
顧早找了方氏追問,那方氏期期艾艾了半日,被逼得緊了,竟是躲閃了出去。顧早瞧著一邊的柳棗目光閃動,似是知情的樣子,便拉住了細問,那柳棗這才湊到了她耳朵邊道:“前些天我瞧見了楊二爺身邊的那小廝過來找了老夫人。老夫人就出去了,回來後便是這樣樂呵了。”
顧早心中已是隱隱知道了怎麼回事,拉住了方氏再問。那方氏見實是瞞不下去了,這才道:“還不是你那姑爺,那日裡找著了我出資叫給你照著京中第一流的妝奩置辦的。怕你知道了不願,這才叫我不要跟你說的。”說完又笑眯眯搖頭嘆道:“這樣的男人家,我生平倒是第一回見到。小時有個遊方卜卦的給你相面,說你是個有後福的。如今瞧來,可不真的是有後福嗎?竟是攤上了這樣一個打著燈籠都難尋的夫婿。”
顧早心中霎時五味雜陳。晚間躺在床上,眼前突地閃過自己與他第一次相逢之時的景象,那時的自己,又哪裡會想得到幾番輪轉下來,到了如今,竟是要和他成那同枕共衾人了,心中又想著楊昊對自己的這一番苦心,忽而歡喜,忽而酸楚,竟是遲遲無法入睡。
那方氏手頭有了錢財,做起事情自然就是順當了,日日裡和沈娘子一干人出去奔跑,不過半月便將那妝奩之物都一一備妥了,馬行街的那房子放不下,索性便都搬到了方太樓裡,那偌大的一個庫房裡竟也裝不下方氏置辦來的這些東西。床具櫥櫃子孫桶梳妝檯桌椅這些內外房用的傢伙自是不用說了,光是衣料,就有那織五彩緞袍料五匹、片金五匹、妝緞五匹、金壽字緞二匹,又有開合銷金紅兩匹,開書利市彩兩匹,畫眉天孫錦兩匹,裝了滿滿十來個箱子;四季衣裳除了那些秋夏羅衣,又有緞貂皮袍二件、細羊皮袍一件,顧早自己便是穿個十年估計也是穿不完的;又有擺紫檀格子用的青漢玉筆筒、青玉執壺、漢玉璧磬,青玉瓶、漢玉筆架、水盛,都是紫檀座的;此外小到那些象牙黃楊木梳、篦子等物件的俱是齊全,竟沒一件落下的。尤其是那裝了珠翠頭面的整整十對匣子,開啟來更是閃花了人眼,計有金手鐲四對,金荷連螃蟹簪一對,金蓮花簪一對,金松靈祝壽簪一對,金鑲珊瑚項圈一圍,此外另有兩匣大小真珠寶石,最招眼的就是一座二尺高、白玉琢成的獅子像了。
顧早見到這滿滿一庫的豪華嫁妝,嚇得呆愣了半晌,問起那些珠翠首飾寶石,方氏說是楊昊遣人送來的。心中不安,想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到了前次去過的那園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