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樁上插滿各式糖葫蘆,排列整齊的大小果實穿在竹籤子上,外層裹著透明糖稀,紅橙黃綠紫,像一顆結滿碩果的小樹,煞是誘人。
有其主必有其僕,小猴子攪漿糊的功力也是一流的。
圍觀人群發出善意的鬨笑,三三兩兩的陸續散去。
沉璧目瞪口呆,笑也不是,惱也不是。
程懷瑜若無其事的挑了串個大的山楂放在她手中,自己也取下一串咬了一口:“嚐到甜的時候,就會暫時想不起苦的味道,不信你試試。”
白衣如雪的男子在淺金色的陽光下微笑,晶瑩的瞳仁坦承著一種清冷而又脆弱的純淨,彷彿陽光照進湖心深處,折射出無關於己卻毫不吝嗇於他人的溫暖。
沉璧低下頭,依言咬下一顆熟透的山楂,酸酸甜甜的沁涼觸動味蕾,驅散了堆積胸口的煩悶。
“你要去哪裡?”她隨口問道。
“去姨母府上,送賀禮,還有些雜事。”程懷瑜的口吻聽著很尋常。
沉璧沒說話,接連吃下兩顆山楂,再抬頭,見到的是彎成月芽兒的眼。
她不屑的皺皺鼻子,一巴掌拍上他額頭:“笨啊,你以為只有笑才能裝出無所謂嗎?到人家府上以後,不要笑,不要輕易笑,和平常一樣,繼續扮演溫文爾雅舉止有禮談吐不俗的貴公子就對了。”
“我可不可以認為這是委婉的讚揚——你總算承認我溫文爾雅舉止有禮談吐不俗了。”
“可以,不過最準確的定義是安慰。”
程懷瑜又一次笑了,在他自己尚未察覺之前,濃濃的笑意已漫上眉梢嘴角,俊秀的面孔數日來第一次煥發出生動的神采。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倒是一直在等你們安慰,可算在有生之年等到了。回頭記得替我轉告青墨,有些東西還是不要掩著藏著為好,無視兄弟就算了,兄弟我心胸開闊,得罪小女子可不成了,瞧我至今都還不時挨戳呢!”
“誰戳你了?青墨和你又不一樣……”沉璧回嘴回到一半,忽然意識到懷瑜別有所指,俏臉“騰”的一下漲紅。
程懷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話,招手喚來小猴子:“我先走一步,你駕車送姑娘回梨香苑。還有,”他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賣糖葫蘆的老人,接過他手中壯觀的“小樹”,笑眯眯的吩咐道:“剩下的帶回去給姑娘吃個夠。”
陌路之局
“屬下願向門主領罰!”
空曠的大廳迴盪著清冽的聲音,沉重的石門在紫衫男子身後緩緩闔上,他面色淡然,話語中亦不帶任何情緒。
前方數重幔帳後,端坐著一個人,他“啪”的扔掉剛收到的信報。
“領罰?”桔黃燈火映上冰藍眼眸,幻化成奇異的墨綠色,令人聯想起漂浮在深海中的水藻,豔麗,卻寒冷,慕容軒強壓下怒火,慢條斯理的反問:“既然明知做錯了什麼,為何不去彌補,反倒急著來見我?”
紫衫男子沉默片刻才開口:“屬下不打算再插手有關程懷瑜的任何事情,除此之外,萬望門主不要傷他性命。”
“我曾給過你很多選擇,包括這次帶他走的機會,你都擅作主張的放棄了,如今卻提出這般不情之請,凌右使覺得我可能辦到嗎?”
“四海承義,平定天下。天義門既擔此名,歷代門主所作所為也配得上群雄歸依。”許是感覺到對方的咄咄逼人,紫衫男子下意識的挺直脊背:“如今南淮國主無為而治,北陸對中原虎視眈眈,一旦相拼,禍及無辜百姓。屬下從未違逆門主之意,因為屬下相信門主最終是為造福蒼生,但屬下不明白,程懷瑜並非奸惡之徒,且才情膽識無一不出類拔萃,如果有朝一日由他來平定天下,未必不是蒼生福祉,門主為何定要將他剔除?”
“仁者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