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王平心事重重。
半臉女走到近前,開口問道:“想什麼呢,王叔?”
王平猛然驚醒,趕緊搖頭道:“沒什麼,大小姐,只是想一些陳年往事。”
半臉女問道:“關於蘇家的?”
王平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開口問道:“大小姐,當年的事兒,您知道多少?”
半臉女嘆息道:“王叔,我說過我現在的容貌醜陋,不敢讓你看到。”
“其實你並不知道,我的相貌可怕到何種地步。”
“我的腦袋被人削去了一半……”
“啊?”王平猛然起身:“小姐……你……”
半臉女苦笑著搖搖頭道:“也許正因如此,我腦海中的記憶殘缺不全,當年之事,只記得一星半點兒,總也理不清頭緒。”
“但我隱約感覺,白馬曲珍師姐與牧蕭師兄瞭解很多內幕,甚至有可能參與其中,所以我欲把他們引到蘇家,問個清楚。”
王平看向她,眼中似有無限哀愁,開口道:“大小姐,也許不清楚,恰恰是一種祝福。”
“人生有一大半的痛苦,都是因為活得太明白。”
半臉女聽出他話裡有話,不禁開口問道:“王叔,你為什麼這麼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王平搖搖頭:“不,我只是結合自己的處境,有感而發。”
“而且我也擔心,萬一當年的真相,是一個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事實,您去揭露它又有什麼意義呢?”
半臉女道:“我現在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若不是蘇家人死得不明不白,我立誓為他們報仇,我早就一死了之了,還有什麼無法承受的?”
王平愣愣地看著她,呆立許久,終於嘆息道:“好吧,到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去揭開真相。”
兩人閒談時刻,多密解那邊治傷完畢,半臉女又將慧眼收回。
倒黴的多密解一邊流出血淚,一邊暗暗罵娘。
……
午夜時分,陰氣滋長。
三位修士在火堆旁打坐。
王平獨自躺在馬車上,撥出輕微的鼾聲。
夜已深,山中萬籟俱寂,只有立在樹枝上的貓頭鷹,偶爾發出一聲瘮人的怪叫。
一陣風起,多密解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
他轉動頭顱,空洞的眼睛什麼都沒看到,危險的訊號卻已在心中警醒。
“師妹!快醒醒!有危險!”
他輕聲提醒道。
何憐香立刻從打坐中退出,睜開眼左右看去,見半臉女坐在對面,渾身血汙,止不住顫抖。
何憐香大吃一驚,趕緊起身拉住多密解。
“師兄,蘇前輩不對勁,似乎又出了岔子!”
話音剛落,半臉女忽然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嚎叫:“吼!”
她抬起頭,目光中還有最後一絲清明。
“快跑!你們快跑!去……帶上王叔……”
“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何憐香不敢耽擱,攙住多密解向後退去。
此刻半臉女面具脫落,半張臉顯露,燒灼的臉龐上浮現猙獰,唇齒之間盡是黑血,單隻眸子張開,漆黑一片,毫無眼白,劍砍的剖面上鮮血像泉水般湧動,構建出半張紅黑相間的臉龐。
鮮血構成的臉龐繼續生長,紅黑色粘稠的血漿像河水,沿著半臉向四周蔓延,所過之處燒灼的面板被邪異滋潤,逐漸膨脹飽滿,表面呈現透明,像是一個個隆起的水皰。
很快,她便由一個燒傷患者,變成了惡性皰疹的面板病人。
於此同時,體內淤積的屍毒也開始迸發,黑灰色霧氣瀰漫,讓她身影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