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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9 章 起風了

驅車前進。

濃重的悔意在他心間蔓延。

他的父皇看人真準。

馮誕、元勰,都是肱骨之臣,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算和君澤關係那麼親密,但在兩國的大是大非上,卻是沒有一個違背父親的選擇。禁軍統領於烈也是他交給自己心腹,能託付性命安危之人。

他們,都會是自己江山的柱石,卻因為他的一時任性,在這一瞬間,不僅折損了兩人,還讓君澤和北朝,徹底決裂。

就因為這一時任性,他的性命捏於人手,不僅親手燒燬了父親的聖體,還要為人驅使。

明明,只要放君澤走,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甚至,還能在南北兩朝的合作裡的想些辦法,謀取些利益。

他卻偏偏想要由得性子來!

難怪,父皇常說,這天子是世間最不該任性的人物。

越想越是懊悔,他連揮鞭手也變得機械起來。

然而,隨著馬車駛出宮門,更加讓他頭皮發麻的事情發生了——走上寬敞的銅駝街,周圍的宮人、侍者,還有圍觀宮城大火的官吏、平民們,都聚集在大街道周圍。

他們竊竊私語,洛陽城中,他隨父親祭祀遊街數次,認識他的人不少。

那些私下的議論,雖然聽不清楚,但卻似乎都在驚訝著,是誰有資格,讓一國之君駕車而行。

以及,這皇帝駕車,又要去哪呢?

那些聽不清的言語,那些的微弱光芒裡的人影,讓元恪恨不得甩掉馬鞭,一死了之算了。

但強烈的求生欲終是佔了上風,他隨後一想,若是在大街上被當眾打死,豈不更加難看,要死,也至少不要如此眾目睽睽,還是再堅持一會吧……

他用心安慰自己,當年越王勾踐給夫差當了三年馬伕,也臥薪嚐膽三年——他不求能如勾踐那樣能十年生育、十年教訓,後一舉滅吳,只求能不要死得那麼難看,倒足矣了。

在這樣的煎熬裡,元勰到底還是發現了這個問題,因為很快便要進入小街,去向元勰的王府,需要開路,將無關之人驅離。

終於,在轉過兩個街角後,便到了元勰的府上。

……

沒有那麼多的敘舊,蕭君澤讓元勰把當初他送的箱子,拿出來,送到府上的戲臺邊。

巨大的箱子

() 開啟(),沉重的布幅被元恪咬著牙拖出。

用桐油反覆刷過的布帛放在室外?(),開口處被放油桶,用支架支起,元恪已經累得出了滿頭大汗。

他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最辛苦的時候,也不過拿了十幾斤的刀劍。

蕭君澤讓他拿出火摺子,吹燃後,將油點燃。

元恪已經習慣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乖巧照做。

元勰在一邊,面色疑惑又有些糾結:“君澤,你這是要作何,若是想要離去,我可用性命做保,只要你放了陛下,我親自送你過淮河……”

“不必了。”蕭君澤坐在石臺旁邊,看著漫天星空,“我不會承你的情,你也不要再為難元恪殺你。”

元恪小聲道:“不為難的。”

但他立刻又反應過來,忍不住道:“你這羞辱也夠了吧,我承認先前對你有些非分之想,但卻也從沒想過殺你,至於殺皇叔、殺馮司徒,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我手上,一個人都沒死,死去的人,都是你殺的!”

不然,於烈也不會死得那麼冤枉,他當時那刀如果用了刀刃,事情便不會現在這個樣子了!

蕭君澤沉默數息,才平靜道:“是啊,都是我殺的。”

元勰在一旁,看著燃燒著濃煙的油桶,還有那冒出一塊的巨大布幅,從這場本能應對的成串變故中略有些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