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果然釣魚也是力氣活。可惜收成不佳,白坐了這許久。方才你釣的那尾小魚,為何放了?魚小也是魚,這樣它回去以後在同伴面前多沒面子啊……”
似乎想為了掩飾方才一瞬的情不自禁,我沒給他答話的機會,自顧自繼續廢話。
“欸,先前你說我的琴音不堪入耳,既然如此,從明日起你教我彈琴如何?反正你成日閒著無事可做,也不想逃。”
“這些,這些,還有兩把魚竿,就交給你了。我大傷初愈,肚子又餓,實在不宜負重。也不知阿錦晚膳做了沒有……”
我一邊口沒遮攔地叨叨,一邊起身大步離開。
行出許久,才驟然安靜下來,緩緩挪步,夾著些惆悵,細細回想。
方才,那叫趁虛而入吧?那一瞬間,竟然會起了愚蠢的希望。“既然不找蘭璧了,是不是我也可以呢?”明明這樣想了吧?
我魂不守舍地看著尚存著他溫潤觸感的手,心緒有些紛亂。
先是,覺得吃虧。明知道會落下風,難免傷神傷心,怎麼就先喜歡了人家呢?先動心的,總吃虧些。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我居然沒學會。從此心頭眉梢都落著他的痕跡,可有得苦吃了。
再有,喜歡就喜歡了吧!既然喜歡,總希望自己情有所歸,令他也喜歡上自己。可是,該如何讓他動心呢?世間女子有了心儀的情郎,行事總不過兩種。不知,他是鐘意擲果盈車的熱烈追逐,還是默默奉獻的含蓄隱忍?都說男子好色,可就算好色,迷戀妲己嫵媚勾引的紂王與歡喜褒姒冷若冰霜的幽王,也是截然不同的。於是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荒誕的畫面:我化身火熱妖嬈的妲己,衣著暴露載歌載舞,司馬熾卻是一臉驚恐的幽王;我像褒姒一臉淡漠端坐,不言不笑,司馬熾又是在一旁無聊托腮、毫無興趣的紂王。我一身冷意,裹了裹外衣,趕忙把畫面揮去。
到底當初,蘭璧是如何讓他喜歡的呢?她一定是位十分美好的女子。也許本身就不是我能比的。如今,更是因為離別在他心中變得刻骨。所以其實,無論我做什麼都只會是一場徒勞吧?
思及此,我逐漸有些看不清本心。人一生是否真的只能愛一次?他對蘭璧忠貞不渝,能不能只是因為生離死別而移情別戀?若不能,失去所愛的人只好在漫長的時間裡心如止水,懷抱著一生一次的愛戀孤獨終老嗎?若不能,我的一場單相思是不是太可憐了?
對不起,蘭璧,你一定會恨我吧?喜歡你的阿熾的確是件辛苦的事,可無論如何,我都想試一試。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3 章
挾著隱約的不安和等待,雲林館的時光沉浸在山水明瑟、琴聲清越中緩慢得幾近凝滯。相比之下,平陽城另外一些人的日子卻因為太過風生水起,被傳得神乎其神。比如車騎大將軍靳準。
北部王劉乂被押禁後,眾人紛紛猜測,身為太弟黨黨首的靳準定然受其牽連,輕者風光不再,重者貶官抄家,不一而足。誰知就在劉乂被廷尉府定下死罪次日,玄明案上便多了一封陳情奏摺。當班的執金吾衛說,寅時天還未亮,靳準披頭散髮、雙手擎著折本,自青漪門一步一步膝行至朝堂,一直跪到百官齊聚。玄明照常還是罷朝,官員散去後,麗芳姑姑差人將靳準的摺子送至常春殿。據說折中字字泣血,痛陳己罪,自責認人不淑,任其仁義慈善的表面所矇蔽,身為漢之老臣,實在罪不容赦,請賜一死。此外,皇子粲德孝恭謹,功高四圍,足以為後世之表,誓死諫為太子,臣死不足惜云云。
當日晚間,常春殿遞出硃批,答的是“將軍股肱之臣,與北王概不相干。立儲一事,依卿所言。”一句話,封了悠悠眾口。
幾日後,劉粲受封太子,靳準之三女月盈為太子妃。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靳準次女,靳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