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日,我在百無聊賴中向永明問起過,在洛河西津俘獲司馬熾一眾時的情形。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話與羊獻容在含風殿對我描述的情形,有些出入。
“就是說,你與你的人在洛河對岸追趕阿熾時,王妃並不在他身邊?”
“嗯。當時眾臣護著國公在東岸欲逃往長安,而容兒並未渡河。後來我的人找到她,是在西津渡口往西二里地。”
“可是王妃曾對我說,她是與阿熾一起被你俘獲的。”
“興許是一時口誤。從時間上講,她與國公確實是同一天被找到。也可以稱作‘一起被俘’。”
我點點頭,仍舊是將信將疑。若是我記得不錯,羊獻容在含風殿說的“一起被俘”,並不像是這個意思。照永明的說法,當時她與司馬熾一個在東一個往西,根本是南轅北轍。永明等人全力抓捕的是司馬熾,已在二里之外的羊獻容按說是很有機會逃脫的。
我道出這個想法,永明搖搖頭,道:“我的親信都知道,雖然皇兄要的是國公,我要的卻是容兒。所以他二人,都是我們勢在必得的。”
“可是晉皇室那麼多人都在場,為何唯獨丟了他們的皇后娘娘?”
永明沉吟片刻,也道:“我們在西津附近尋了兩日,始終不見蘭璧蹤跡。除非是她有心藏匿,不然……”
“蘭璧若知道了阿熾在你營中,絕不會藏匿。”
“事已至此,只好指望國公在幷州的一線希望了。”
也許是羊獻容對司馬熾痴心不改,聽說他被俘之後,明明有希望逃脫也半途折返。這樣想來,他們剛到平陽那夜,在光極殿上她被賜給永明時,司馬熾一言不發,她一定悲傷欲絕吧?
可是蘭璧呢?方才聽永明說她有心藏匿,我幾乎是本能地為她辯解。因為司馬熾那般情深不渝,想必蘭璧也是一樣。可說實話,我又如何知曉蘭璧的心思?會不會,其實她已然厭倦了深宮禁苑,更不想成為階下囚呢?
第七日,我開始慌悶。此去幷州兩日馬程,算上尋人兩三日,七日該見個分曉。
永明笑話我耐不住性子,說尋人畢竟不易,是該仔細些的。
第九日,永明開始落落寡歡。我們各自歪斜在大帳中,長吁短嘆。
“你說,若是他們都不回來了,怎麼辦?”
我下巴枕著手背,一臉陰鬱,繼續道:“若是他們私奔了,可怎麼辦?”
“那我就死定了……”
永明耷拉著眼皮,懶懶道:“私放前朝國君,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哧,玄明是你哥哥,誰敢誅你九族啊!”
“唉……”
“會不會,阿熾找到了蘭璧,然後雙宿雙棲去了?”
“那我的容兒呢?”
“阿熾坐享齊人之福了?”
“他敢!”
“唉……”
第十日,永明終於忍不住牽馬出廄,打算去幷州一探究竟。我與他立於永石郡外,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他同往。
然後我一轉頭,瞥到天邊一隊人馬徐徐馳來。
他回來了。
向他奔去的時候,我幾乎摔了一跤。站定時,他已近在眼前。身邊跨馬立著的,只有羊獻容。他最後的一線希望,又落空了麼?
他下馬,安靜地從我身邊走過,沒有停留。羊獻容神色頹然,走至我跟前,輕道:“回去再說吧!”
他們尋遍了每一個蓄養戰俘的地方,幾乎將幷州城翻了個底朝天,始終不見蘭璧身影。最後,戰俘營中的一名老婦在聽完關於蘭璧的描述之後,聲稱她同營中確實有過這麼一位天姿清麗,氣度不凡的梁姓女子。她說,在自己飢寒交加又搶不到食物時,這位女子曾把食糧分了一半給她。日後,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