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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過路的商販皆嗤之以鼻,冷笑著搖頭,然後轉身交頭接耳兩句,匆忙離去。

晚起的姐兒斜倚在門框上,一邊用篦子蘸著桂花油梳頭,一邊冷冷地笑,拈著酸氣。

“吆,天天一副傲骨錚錚的清高樣,我還以為有多大骨氣呢,這為了攀將軍府高枝兒,還不是一樣低三下四的,奴顏媚骨,失了氣節。人家迎新的花轎還未臨門,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門口跪著。真真地丟盡了琳琅閣的顏面。”

“嘁,什麼新人?不過是個最卑賤的侍妾而已,比通房丫頭高一頭。”滿臉倦意的姑娘裸露著精緻玲瓏的鎖骨和粉膩的香肩,掩唇打個呵欠。

“這少將軍倒是個知冷知熱的俏人兒,不過這三個新娘子一塊進家門,跟串糖葫蘆似的,這樣的荒唐事兒也就只有他能幹得出來。”

梳頭的姐兒笑得愈加放肆:“可不就是,這兩位側夫人,一個尚書之女,一個侍郎千金,都是一等一有權勢的厲害人家,咱這潑辣主兒進了他將軍府,仰人鼻息,怕是三天不到,這少將軍的床都爬不上去,就一腳踏進棺材裡去了。”

兩人“咯咯”地笑,花枝亂顫,逗引得圍觀的漢子直了眼睛,垂涎三尺。

“都給我閉上那烏鴉嘴!”著紅掛綠的老鴇撥開人群走出來,“呸”了兩聲,跺跺腳,伸出手指指點著兩人的鼻尖:

“吃飽了撐的不是,淨在這說這些酸不溜丟的閒話。有本事,你們也給老孃長長臉,勾搭個這樣風流的富貴人物,我虧本嫁女兒,贖身的銀兩我都不要你們一個銅子的。”

幸災樂禍的姑娘們撇撇嘴,憤憤不平地扭著水蛇一樣的腰肢,躲閃開去。看熱鬧的閒漢意猶未盡地咂咂嘴,縮回了脖子。門口瞬間豁亮了許多。

一身鳳冠霞帔的林諾雅規規矩矩地跪在琳琅閣門前的空地上,眼觀鼻,鼻觀心,對於他人的冷嘲熱諷似是充耳不聞。袖袍下的手攥緊了一把有些殘缺的匕首,咬牙挺直脊樑,如臨風玉松,沒有絲毫的如塵卑微。

“別聽她們捻酸的風涼話,人家是官家千金,又是明媒正娶的側夫人,低個頭總是海闊天空。”老鴇尖著嗓門,似是勸慰林諾雅,更多的像是說給圍觀的眾人,挽回自家的顏面。

林諾雅保持沉默,紋絲不動。

她身後拎著包袱的陪嫁小丫頭桔梗,也不說話,只氣得漲紅了小臉,“呼呼”地喘粗氣。自家姑娘向來不是忍氣吞聲,任人揉圓捏扁的麵糰兒;何曾受過這樣明目張膽的調笑和奚落?

龍鳳攢珠蓋頭下的人兒低聲道:“你若是後悔跟著我,現在還來得及。”

聲若蚊蚋。

桔梗低聲而堅定地道:“姐姐去哪裡,桔梗就去哪裡,絕不枉費姐姐一片良苦用心。”

林諾雅輕輕地嘆口氣,幾不可聞:“ 縱然今日受盡嘲辱總比留在琳琅閣日後自甘下賤好。”

身後的老鴇有些焦急,掂起腳尖,向著街頭的方向翹首張望,自言自語:“按說這花轎也該到了,都跪了多半個時辰了。”

她摁摁腰間荷包裡的銀票,心裡有些提心吊膽,那少將軍百里九可是個不長進的渾人,架鳥遛狗,紈絝跋扈,行事向來乖覺荒唐。只要是自家姑娘沒有送上花轎,這煮熟的鴨子就能飛嘍。

更何況,眼前跪著的這主兒,向來寧折勿彎,性子烈得就像匹脫韁野馬,她肯服軟跪在這裡已是阿彌陀佛,可莫最後關頭,出個什麼紕漏。畢竟,肯為姑娘們揮金如土的大爺不多了。

駝背龜公氣喘吁吁地從街頭拐過來,分開圍觀的眾人,一屁股坐在門口臺階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氣。

有頑童學著他滑稽的姿勢一路尾隨,惹人鬨笑。

“花轎呢?”老鴇迫不及待地追問。

尖嘴猴腮的龜公擺擺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