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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Ⅲ 死亡

1。屍體與腐爛物

禁忌的自然領域不僅是性慾和汙穢的領域,也是死亡的領域。

關係到死亡的禁忌有兩個特徵:一個禁止謀殺,另一個限制與屍體的接觸。

與那些關係到排洩、亂倫、經血和猥褻的禁忌一樣,涉及屍體和謀殺的禁忌從未缺乏普遍的關注(但惟獨或差不多涉及謀殺的禁忌會受到法律制裁,而且至少在相當明確的範圍內,解剖屍體的需要從長遠來看,在對死者的態度方面留下了違反的餘地)。

順理成章地,我不會停留在死亡恐懼的可能先在性上。這種恐懼或許是厭惡的基礎(厭惡虛無於是成了厭惡腐爛物的根源,厭惡不是生理上的,因為它未涉及動物)。顯然,無論如何,排洩物的性質類似於屍體的性質,排洩的地點接近性器官的部位:這個禁忌的情結通常似乎無法擺脫。死亡看起來恰似一個以出生為目的的功能的對立面……但是,接下來我們會看到,這種對立是可以還原的,一些人的死亡關係到另一些人的出生,死亡最終是出生的條件和預告。此外,生命還是腐敗的產物,生命同時依賴死亡和肥料。

無論如何,“否定”死亡產生於原始的情結。否定不僅與對虛無的恐懼有關,還令我們意識到自然的力量,大自然中生命的普遍騷動是令人厭惡的特徵。

表面上,這種特徵與死亡高貴莊嚴的表現不一致。但是,後者由於附帶的反應,反對焦慮或恐懼引起的表現更粗俗的表現,這種表現並非不帶有第一個意義:死亡是這種腐敗,這種臭味……同時是生命的源泉和令人厭惡的條件。

對原始人而言,對死亡的極端恐懼,尤其是對讓活人感到焦慮的現象的恐懼,超過了對個體毀滅的恐懼——這種恐懼是與腐爛的階段相連線的:對他們來說,白骨不再有正在腐爛的肉體的不堪忍受的特徵。在模模糊糊的意識中,他們將對腐爛的厭惡歸因於他們對死亡懷有的刻骨仇恨和憎惡,而葬禮的目的是平息仇恨和憎惡。但是,他們認為白骨有平息的意義:這些骨頭令他們肅然起敬,並最終具有死亡的莊嚴偉大特徵:對最終變成守護神的祖先的崇拜,來自於他們令人生畏、令人焦慮而又沒有過多腐爛的烈性毒素的形象。

2。我們羞愧地過著腐敗的生活,帶走我們的死亡比生命更骯髒

至少這些白骨不再有我們特別厭惡的黏糊糊的活動。在這種活動中誕生的生命與生命的腐敗即死亡沒有分別,我們終於看到這不可避免的相似中的一個基本特徵,它即使不是自然的特徵,也是我們被迫從自然中得到的表現的特徵。對阿里奧斯托而言,這些自發地生在土裡或水裡的動物,彷彿生於腐敗。從腐敗中孕育的權力或許是一種天真的觀念,它同時表達了腐敗在我們身上引起的無法克服的恐懼和誘惑。但是腐敗肯定是人類從自然中得到的觀念的基礎:彷彿腐敗最終概括了我們出生的這個世界——我們還要這樣迴歸這個世界——以至羞恥和恐懼,既與死亡也與生命相連。

我們對這些運動的、惡臭的、溼潤的物質的厭惡無與倫比,生命無恥地在這些物質中騷動。充滿卵、胚芽和蛆蟲的這些物質不僅讓我們害怕,還讓我們痛苦。死亡沒有還原為存在——我之為我的一切——的苦澀的毀滅,這種毀滅還在期待著存在,存在的意義本身與其說是存在,不如說是期待著存在(彷彿我們從未真正存在過,僅僅是在等待存在,這種存在屬於未來,不屬於現在,彷彿我們不是現在的存在,而是我們即將成為但尚未成為的未來):這同樣是毀滅於令人厭惡的東西中。我重新發現卑鄙的自然和隱匿的、無限的生活的腐爛,這種生活像黑夜一樣延續,這就是死亡。有一天這個活躍的世界麋集於我死亡的嘴角。因此對期待的不可避免的失望同時也是我所否定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否定的不可避